简说“神话”

  神话不是迷信，不是异端邪说，当然也不是科学。神话是历代劳动人民对世界起源、自然现象和社会规律的淳朴理解，是通过对事物天真的幻想来构思的故事，也是对美好理想的追求。中国是个古老的国家，神话传说极为丰富，像是《山海经》、《淮南子》等神话名著，借心目中的神来讽喻自然现象或社会现象，是激励人们不畏艰险、勇于斗争的宝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中华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譬如神话中的龙是虚无的，但国人却以龙的子孙而自豪；后羿射日、女娲补天是不可能的，但国人却为有如此神能的远祖而骄傲；天堂、龙宫是根本不存在的，但“天仙配”、“哪咤闹海”却寄托了对忠贞爱情的追求和对邪恶势力的不懈斗争的精神。
  青州历史悠久，人杰地灵，文化底蕴非常丰厚，大量的神话传说在民间口语相传，像是“尧王借地”、“范公镇妖”、“雪蓑献寿”等，都家喻户晓、脍炙人口。但这些神话传说与地方丰厚的历史渊源比起来，还是凤毛鳞爪、沧海一粟。还有许多美丽的神话蕴藏于山川河湖之间、遗存于村镇城邑之内、相传于街谈巷议之中，有待于有心人去挖掘整理。十多年来，笔者致力于青州地名或名人轶事的采撷，通过查阅地方文献、走访民间智老，已整理出带有神话色彩的地名故事、名人传说等数十篇，期待与读者共勉。
 

九州神话
□刘继孔

  相传远古时期，天上有十个太阳，把大地烤得炽如鏊煎，使生灵无法生存。神人后羿一怒之下射掉了九个，只留下了一个太阳为人们驱使。但是，被射伤的太阳并没有死，而是掉在地上化作了九座火山。火山烧焦了树木谷禾，烧毁了田园房舍，天气依旧炎热如煮，以食为天的人们仍旧无法生存。玉帝得知此情，派天枢星打开天河的闸门，借天河之水熄灭火山，并嘱咐天枢星不要放水太过，水陆参半即可关闸，天枢星领旨照办。天河津津细流洒下，人间顿作瓢泼大雨。熊熊的火焰山变得雾气蒸腾，层层云雾遮住了天枢星的视线，他没法断定何时才能水陆参半，无奈之中打了一个瞌睡。
  天降大雨，浇灭了火焰山，人们高兴得欢呼雀跃。但当大雨昼夜不停，大片良田沃土被淹没时，人们又忧心忡忡。明哲们发现，苍穹的西北角有个大洞，浩瀚的水是从那里泄出来的。灾难临头之时，女娲挺身而出，冒险将天窟窿给补上了。天虽然不泄水了，但十成的大地却变成了九成的水，只剩下了一成的陆。女娲气愤不过，奔向天庭质问玉帝。玉帝传讯天枢星，天枢星从迷糊中醒来，得知犯了渎职罪，吓得伏地请罚。玉帝斥责之后，要他戴罪立功，把多余的水给收回来。天枢星很是为难，因为他只有放水之能，没有收水之力。女娲看他们君臣相窘，一旁建议说：“我来天庭时，一路上穿过层层彩云，彩云是火山遇雨变成的雾气，实际是被射太阳的灵魄。若用残阳之阳刚去制洪水之阴柔，或许立竿见影。”玉帝看她说得在理，遂命女娲处置。聪明的女娲採来青、绿、蓝、紫、红、橙、黄、黑、白九种颜色的云片，剪裁了一套服装：青色的头盔，绿色的盔缨，黄色的袍服，袍前身缀橙色补子，袍后身缀紫色补子，蓝花纹镶边，左袖呈黑色，右袖呈红色，一双靴子呈白色。女娲说，天枢星穿上这身行头，定会驱退浩瀚的洪水。天枢星虽然将信将疑，但又不敢违背圣意，只得不情愿地穿袍戴帽蹬靴下了凡。
  人间恰值黄帝时代。黄帝正在带领百姓抗洪，忽见一个身穿怪服的人前来助阵。黄帝见他气喘吁吁的样子，问他叫什么名字？他不敢泄露天机，顺着黄帝的话音信口说，他叫颛顼(zhuanxu)。黄帝也不过于追究他的来历，只问他怎样治洪？颛顼发现黄帝和百姓们被洪水挤到了昆仑山巅，立足之地岌岌可危，暗忖自己罪孽深重，决心竭尽全力为百姓造福。他说只要在洪水中有立足之地，就可舞动袍服、念动咒语驱退洪水。黄帝指着洪水中的几块石头说，那里原来是五座大山，分别叫泰山、华山、嵩山、衡山和恒山，现在洪水漫灌，只露着山尖了。颛顼听后，心怀惭愧，急忙整帽理靴，舒展袍服，从昆仑山巅一跃而下，跳到了华山顶上。他刚要挥舞袍服、默念咒语，忽然脚下晃动，山石如刀削一样劈开，他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向前扑去，头触在泰山上，腹碰在嵩山上，左手抓住了恒山，右手摁住了衡山。待他把咒语念完，洪水如风吹般一泻而尽。人们狂欢之余，发现大地变得五彩缤纷，呈现出一派生机，惋惜的是颛顼不见了。人们为了怀念他，追认他为第二位大首领。自此，颛顼的名字排在黄帝之后，成为炎黄子孙的祖宗之一。
  九个残阳的散魂遗魄，化作了斑驳的陆地，人们得以繁衍生息。但它们不甘心被奴役，时不时地窜到天空，化作雨雪霜雹降下，泛滥于江河湖泊，造成巨大洪灾。因此，从黄帝到虞舜，一直都在与洪水抗争，直到大禹出世，才基本把洪水治了下去。大禹走遍神州大地，对地形地貌熟记于心，发现东方夷地多青绿，不光草木就连山石都显青光闪闪；西方戎羌之地沙漠荒原，看去一片白色；北方狄地沃土暗壑，多呈黑色；南方蛮地土禇岩赤，多现红色；而中原之地黄土漫漫，兼以掺杂橙蓝诸色，从而印证了颛顼服饰化为陆地的传说是真的。大禹根据四正四隅一中的方位、地形地貌、山脉水系和部落栖居的情况，把神州大地分成了九个区域(九是吉祥数字)，这些区域叫做州。四正中的东方青色之域叫青州；西方白色之域叫梁州；南方红色之域叫扬州；北方黑色之域叫冀州。四隅中的东南方叫徐州；西南方叫荆州；西北方叫雍州；东北方叫兖州。中原黄色之域叫豫州。九洲之说，一直沿袭到今天，仍被津津乐道。
  大禹之后的先哲们，根据大禹的发现，把九州分为东、西、南、北、中五方，分别对应青、白、红、黑、黄五种颜色；对应木、金、火、水、土五种物质；对应春、秋、夏、冬、四季五个时段(“四季”由每个季节的最后十八天组成，这样每个时段就成了七十二天)；从阴阳的角度五方分别对应为少阳、少阴、大阳、大阴、中阳；从星座的角度分别对应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黄龙。五方的诸多合配，充分体现了中华先民“天人合一”的宇宙观。
  后世的《周易》，则把九州分为八方，东方为震，西方为兑，南方为离，北方为坎，西北为乾，西南为坤，东南为巽，东北为艮。每方各有若干对应，像是乾代表天、坤代表地、离为火、坎为水、兑为泽、巽为风、艮为山等。如青州处于震方，震代表雷、龙、苍竹、蕃鲜、大涂、长男、动、决躁、努等等。苍竹象征草木茂盛；蕃鲜象征繁衍；大涂象征交通便利；长男象征大丈夫，能主事敢担当；动是雷厉风行的意思，决躁是果断快捷的意思，努是施舍的意思。不难看出，青州所处的震方(东方)，四季分明，气候宜人，五谷丰登，自然环境十分优越，是最适宜人群居住的包含着无限生机的美好家园。而这里的人们也符合震象，居多勤劳善良、侠义豪放，遇事果断、敢作敢当，无不具有大丈夫的英雄气概。
  朋友开玩笑说，青州所在的震方这么好，又是龙居之地，为什么没有出过真龙天子？(建都青州的南燕国主是坎方鲜卑族，而不是震方夷裔)我也开玩笑说，那是因为青州的龙是青龙，而不是黄龙。不过，古青州虽然没有出过真龙天子，却出了孔、孟两代圣人。圣人代天传意，主张仁政，被历代王朝所尊崇，惠及九州，岂不胜过真龙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