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周末,随意转转。
迎面是一条新修的路,铲车的痕迹很明显地留在两边陡立的壁崖上。更吸引眼球的是沿壁顺势而上的爬山虎,透着亮的红颜色,简直让人怀疑是一串串景观塑料装饰。远远地与石壁融为一体,颇有鸡血石的鬼魅模样。
没有比垂柳更可爱的树了,每年,她最早发芽,冰雪未消的时候,就已经可以“顺河看柳”了,在一片萧索沉重里,那雾蒙蒙的嫩黄绿,“遥看草色近却无”的感觉,给人多少欢欣鼓舞啊!而每年的最后,也总是柳树站到最后一班岗。你看,到处落叶飘零、满地翻滚堆积的时候,她还摆动着略已生硬的纤细腰肢,依依荡在风里,让这条偏僻的路,在这清冷的初冬时节,仍然“风韵犹存”。
下过小雨,地面还湿漉漉的。转过一个山坡,迎面是一片杨树林。高高瘦瘦的杨树,青凛凛的树干泛着白光,叶子已经在脚下堆积了厚厚的一层,反的,正的,鲜黄的,暗绿的,枯黑的,像冻僵了的蝴蝶陨落了一地。一条碎石的小路,埋在落叶里,蜿蜒转入前面的村庄,碎石板的围墙,大石块的房屋,高高低低,层层叠叠,泛着冷冷的白光,一树树金红的柿子累累垂挂在胡同口。
正当我陶醉在眼前这巨大、厚重的油画里的时候,“天津美院写生基地”的艺术字样赫然出现在一面用碎石精心垒砌的墙上,很突兀的样子。不仅如此,一株壮硕高大满头红柿子的树下,几间很精致很现代的石头房子,挂着“界山艺术馆”的匾额,也像一件现代工艺的艺术品,混入了古玩市场。
想来,这样淳朴自然的风景,“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每一个视角都是极好的写生画面,受到艺术家的青睐有什么稀奇?“栽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酒香不怕巷子深”,这深藏山里的美景或许早已声名远播,也或许,早已在他们的笔下,成就了与名山大川同样不朽的画作了吧!
接下来的路是表面做了磨砂处理的整齐划一的石块,严丝合缝垒砌起的一条蜿蜒跌宕的路,现代的车辆早已驶入了古老的村庄,有如此精致畅通的路,也就不足为奇了。河道里,一排排支架摆成了各种各样的阵势,吊挂着串串暗红泛金的柿饼。好诱人!
村头,石碑上“张家峪”三字赫然在目。顺着上坡,转过一个小石桥,一条宽敞平坦的路一直引着我们盘旋到山顶。一丛丛清瘦的黄菊花倔强地挺立在微寒里,像被冲刷过的河道,一律顺着山坡倾泻下来。柿子密匝匝的金红,像油画上随意甩出的斑斑点迹,软枣珠圆玉润地饱满着酱汁,无人问津地站在路边为大家形象地解释着“路边李苦”的意思。
回身俯视,青灰的路面淹没在浓密的树林里,金红的柿子如一片火烧云丝丝缕缕浮在墨绿黛青的山坳里,红叶,黄花,金红柿子,梯田……翠锦斑斓,小村庄像窝在襁褓里的一个婴孩。
这是儿时的村庄吗?雪花纷飞,垂挂在枝柯上的柿子,摇摇欲坠,金光灿烂上覆盖了一层白绒绒的玉屑,像一串串红灯笼连扯在左邻右舍之间。那是过年的味道啊!鞭炮在山窝里回响,混沌成一片,烟花升腾,一朵接着一朵菊花怒放般在夜空里绽开。此刻,所有在外打工的人,都回到了山里温暖的家,所有的胡同里都欢声笑语,所有的人家都看到了幸福的降临,所有的树梢,都萌生了春的颜色……年青的三叔,常年在外跑车,此刻,已经热得脱下了大衣,只穿着大红的毛衣,背后护佑着我们一串依次牵着前一个后衣襟的“小鸡”,忽左忽右地对付前来抓“小鸡”的“老鹰”,欢快的尖叫和笑声回荡在山坳里……“过年好!过年好啊!”“今年收成不错,事事如意啊!” (陈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