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值三九隆冬,室外冰封雪飘,北风肆虐,一派萧杀;而室内恒温二十度,杜鹃花争奇斗妍,真是盎然春意。此时,怀中的叫蝈蝈,善解人意地趁机助兴,发出“吱吱——吱吱”的叫声,虽然气息较前微弱,但声音清脆悦耳,节奏依然。此情此景,真乃秋天的遗韵,隆冬的雅趣。
说起这只蝈蝈的来历,真是饶有兴味,它是人虫大战的战利品。仲秋季节,我们老年登山队照例去登云门,当行至“望寿阁”时,已是气喘吁吁,精疲力尽,四肢酸软。只好在阁内席地而坐,歇歇喘喘,以利再战!此时,阁外草地里有只蝈蝈欢快激越地叫了起来,这叫声未能给老人增情添趣,反而使人心烦意乱!我一跃而起,寻声觅去,只见野草里有一只成虫蝈蝈,肚大颈短,须腿修长,通体碧绿,显然是经过凄风苦雨洗礼的优胜者!虽然有人逼近,它仍然站在草梢上,向人俏然矜鸣,似挑战,像嘲笑,还有些不服气!我快速向前逼近,它虽然停止了歌唱,但挥舞着两条修长的触须,翘动着碧绿的翅膀,转动着脖颈,圆瞪着“复眼”,显示出视而不见的轻蔑。我奋力向前,“罩”起右手,以云门压顶之势扑去,它则腾空而起,倏尔远逝,我则穷追不舍,蹑足披求,终于被我俘获。
蝈蝈,又叫铁蝈蝈,山蝈蝈,平原地区的农民朋友称它为“咬子”。它因叫声欢快悦耳,又有“田野歌手”的美名。与蟋蟀、油葫芦世称三大鸣虫。是一种有功有过的杂食动物。它爱吃植物的根茎花实,它又是各种森林害虫的天敌。因它通体碧绿,小巧玲珑,叫声欢快悦耳,人们又十分喜欢喂养它。近几年来,平原地区因超标使用化肥农药,蝈蝈几乎绝迹了。而山区和半山区及农家,仍旧是蝈蝈的乐园。蝈蝈的叫声,不是它口腔中有什么发音器官,而是靠了翅翼的频频摩擦,系本能。在环境静、气温高、特别是有太阳朗照的时候,它就会高唱不止。当它遇到天敌伤害时,会发出凄厉刺耳的叫声,那是求救的信号,也是逃离现场的手段。成虫蝈蝈,意欲求偶交尾的时候,它会发出欢快、悦耳、激越的叫声。“打起招军旗,就有吃粮人”,这时,你只要仔细寻觅,就会发现一只长尾巴母蝈蝈潜藏在近处。原来在鸣虫王国里,也是异性相吸的。某公园以雄雌相等的比例进了一批蝈蝈,结果,这年秋天公园里很少听到蝈蝈的叫声。鸣虫专家指出,只有在雌蝈蝈比雄蝈蝈少的情况下,雄蝈蝈才会高歌不止,以求唤来情侣。在鸣虫王国里,也是杂食颐天年,食源宜杂不宜单一。白菜叶、萝卜片、青菜缨调济喂养,馒头片、窝头渣、火腿肠间隔供应。喂养大米饭粒、瘦肉片、嫩葱段最受欢迎,能提高蝈蝈鸣叫的频率;肥肉片香濡可口,喂多了能加速成虫的衰老。蝈蝈喜食甜食,但应禁绝供应,这是因为,当它吃完甜食之后,还将按压过甜食的前足当成甜食而自食其足。茄皮甜脆多汁,蝈蝈吃过之后要排出紫色的稀便,弄脏蝈笼,有碍卫生。家庭的丝瓜架上,通风向阳,露珠闪闪,是家养蝈蝈的乐园。
自古及今,我国北方,特别是京、津、冀一带,冬养蝈蝈成为时尚。冬养蝈蝈需要蝈笼,还形成了多姿多彩的蝈笼文化。蝈笼小巧玲珑,“园无一式,方无一相”。以丫丫葫芦为质材者居多,周身遍打通气孔,绘以图画,书以文字,成为珍贵的收藏品。在北运河岸边长大的“神童”作家刘绍棠,给自己的书斋命名为“蝈笼斋”。
动物是人类的朋友。有的动物成为艺术家们的创作题材,创作出了不朽作品,造福人类和社会。徐悲鸿画作上的马活灵活现,生动逼真,比草原上奔驰的骏马还要值钱;画家李可染一辈子画牛不辍,把自己的画室命名为“师牛堂”,他的画作极富收藏价值;黄胄是青州人民的好朋友,他对青州的历史收藏给以很高评价,他用二十多年的岁月观察、研究、创作天山毛驴,他画作中的毛驴不光形似,而且神似,尽管“文革”中被人诬蔑为“驴贩子”,他的画作是不朽的。蝈蝈作为人见人爱的鸣虫,不仅能登堂入室,还能腾掷跳跃进入画家的画卷。中央美术学院许鸿宾教授,长期致力于蝈蝈的观察、研究和绘画不辍,他笔下的蝈蝈跃然纸上,富有动感,获得了“蝈蝈许”的美名,还被称为“中国草虫画第一人”。 (陈道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