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酉年四月,驱车出游,达青州南五里,可见一山,名曰云门,亦称南山,虽不比三山之秀奇,难抵五岳之雄峻,却也平原拔笏,巍然独立,松荫蔽日,粲然四季,山不高仍有千仞之势,名不大依然天下独绝。
予立山门,已觉气势磅礴,拾阶而上,更感古山风韵,路旁翠柏呈幽姿,独特者曰状元及第,身边石壁层叠嶂,象形处称千龟拜寿。清风徐来,松林婆娑,鸟雀其中,平添生色。观寿亭处,树木阴翳,自忖古时立此远眺,必是赏寿佳地,奈何今日苍松影绰,难言观寿之名。望寿阁处,未见道人,虽有三祠,香火不盛。续攀古道,不时已达寿旁,巨寿屹立五百年,高二十余尺,有“寿比南山”、“人无寸高”之佳话,或曰:明衡王时,寿以金铸,光彩照耀,可达渤海,此寿光城之由来也。寿旁石壁篆刻“神在”两字,恰似脱缰骏马腾空而来,又如蛟龙飞天绝尘而去,尽显狂放流姿之美,恰应“敬神如神在”之意。东行二十余步,一洞贯穿南北,远眺如镜似屏,近观若拱像虹,北雕“云洞天开”,南刻“吐纳风云”,内凿“鬼斧神工”,文意恰如其分。人云:夏秋之际,多有层云,穿洞而过,似滚滚波涛,将山顶捧托,若隐若现,宛如仙境,故谓之“云门”。洞北两池曰“二龙池”,虽在山顶,池水未曾干涸,旁有人云:池通东海,有龙穿越。越洞行至山南,多见摩崖石刻,流传数百年而毁于近朝,让人唏嘘不已,幸存诸多题词,如“超尘离梦”“玄之又玄”“云龙之门”“东齐秀色”,文笔龙飞凤舞,意境回味悠长。西行十余米,可见云窟,窟若深井,口约三尺,铁网覆之,近窥风声呼响,深不见底,《醒世恒言》中《李道人独步云门》即述此处,“洞中方一日,世上已百年”,凝神静思,相比长生不死,独守清苦,吾更愿尽尝人生,安度百年。
缘此上行,石级陡峭,阶面极狭,方可着足,称为云梯。登至山巅,古称“大云顶”,迎面见石碑,书“云门仙境”,东西石板路长达百丈,正中立有天仙玉女祠,两侧东、西阆风亭,遥相呼应,相得益彰,更有天池、迎旭门、三皇殿、射神台、仙人足印等景观。四面望去,远近尽收眼底,东观日出云海,西望驼岭群峰,南赏劈山壁韧,北眺益都古城,山风涤荡,浊气立消,顿时胸襟开阔,心旷神怡,思绪回荡山林之间,平日烦忧不复存焉。
下行可经万春洞,仙人陈抟一睡千年,洞内雪蓑题《山居吟》:“夜宿石床类洞天,斗笠脱放海东边,夜深熟睡白云起,莫管龙来榻下眠。”另有诗曰,“君睡容我醉,我醉学君睡,醒者徙纷纷,未许把同臂”。
吾观此山,处处与云相关,偏偏以寿闻名,盖云者,虚无缥缈,虽向往而不可及,而寿者,健康长久,世人皆可享也,故追云不如求寿。此亦暗合李道人求仙之寓意:众人一生求名利,多为虚幻空费力,尘世百年如旦暮,何如享寿得安逸。
吾深以为是。 刘学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