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角岭风情
◇王公学
古城,古道,古村,一切都浸染了历史的印迹。
出青州岱宗门,齐鲁古道蜿蜒向西,至龙山峪的最西端,翻过一道岭,古道便淹没在了群山叠嶂中。就在这道岭的东侧,有一史姓人家在路边挂起了酒幡,开起了店铺,让过往的路人有了歇脚之所,至今,村碑中依然记载着:“因史姓祖人开有店铺,取名史家店村。”
岁月的风情留在了这里,生命的思考也从这里开始。
古道与古槐
齐鲁古道,开辟于春秋,始于齐国都城临淄,终于鲁国都城曲阜,是为齐国扩大霸主地位攻伐山东内陆各地的主要战略要道。公元前106年,汉武帝在广县城设青州刺史部,山东的政治军事中心便转移到了青州,这里也就成了山东半岛东进西出的重要交通枢纽。唐朝,齐鲁古道已经成为长安至胶东的重要通道,地理学家李吉甫在《元和郡县图志》中就有记载。到了清朝,这条古道没有被废弃,反而显得更加繁忙了,据清咸丰九年《青州府志》载:(古道)西出南阳城西门,经老公院、南西关,五里至五里铺;又经西赵、辛店子、大王堂、石门、史家店、后峪、黄鹿井等村。古道穿行在泰沂山脉的崇山峻岭中,翻过牛角岭,也便离开了青州城往西南而去,因为这条古道,史家店村留在了泛黄的典籍中。
岭还是那道岭,村子还是那个村,而古道却淹没在了岁月的变迁中。原本穿村而过的古道改名为济青公路(省道)迁到村外南边去了,窄小的石子路变成了平坦的柏油路,来往车辆川流不息,繁忙依旧,只有村中古道旁的那棵古槐矗立在原处,向人们诉说着这儿曾经发生的故事。
早春,午后的暖阳里,古槐下一群老人围坐在一起,絮絮叨叨着什么。我和一位老人开始了对话:“大爷,这棵古槐多大岁数了。”
他抬起头来,望着大树若有所思,“谁也说不准,可能和范公亭里的宋槐差不多吧!”
我走过去,张开双手,试着比量了一下,足有两个人才能合抱过来的样子,从树围来看,真就相差不多,估计已经有七、八百年的历史了。
“据咱村史氏墓碑载,明初史姓从山西洪洞迁此立村,这样推算起来,这棵槐树比我们村子还要早呀。”我笑着说。
“十里一槐”,古代官道驿站旁的槐树也许是对路程的最好标记,老人没有说什么,如同身边这棵静默的古槐。“四面好山开画幅,清风一览豁凡襟”。岁月改变了一切的容颜,却没有改变古槐对生命的渴望与追求,没有欲望和贪念,不知欣喜与愁苦,只是静静地目睹着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想到这里,我不禁对古槐肃然起敬:或许,沉默也是一种大智慧,平淡也是一种最向往。
“大爷,关于这棵树的故事,您知道一些吗?”我又问。
老人没有迟疑,对我打开了话匣子,“这棵老树还真有不少故事,原来这儿有一条古道,大树就在路的旁边,后来修了牛角岭盘山公路,路才从村子中间迁到了村外。道听途说的故事我就不再提了,有件事是我亲眼所见:有一天,一个挑着箩筐的人从这儿经过,天突然下起了雨,他只好停下来,躲在树下避雨。七月天,风来得疾,雨也下得急,一瞬间,风吹得天昏地暗,豆大的雨点伴着电闪雷鸣,便倾盆而下。突然,一道闪电从树顶划过,紧接着‘啪啦’一声,还没等那个人反应过来,一根粗大的枝干从空中落了下来,吓得那人抱着头蹲在了地上,半天没敢站起来。等那个人缓过神来,却发现自己毫发无损,就连树下的房子,片瓦也没砸坏。”
说完,老人脸上露出了惊喜,又禁不住低声自语着:“这树不伤人,这树从来也不祸害人呀。”从神情上,我感觉到:他已经把老树奉若了神灵,供养在了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也许,这棵古槐真的已经成了树仙,在用它独有的魔力护佑着它树下的子民,偏安于大山一隅与世无争,悠然自乐,生生不息!
隧洞与盘山公路
说到史家店村,不得不提这里的两大工程:牛角岭隧洞和盘山公路。
和村里的老人攀谈起来,说的最多的一个字,就是“水”。这里是青州缺水最为严重的村庄之一,过去缺少现代科技,人们开采不出地下水,只能望天等水。看着天阴下来,心里仿佛也就有了盼头,便把大盆小罐都摆到院子里等着接水喝,在他们眼里,老天爷就是最大的神。遇到大旱,县里都要组织送水队伍支援,老百姓盼着送水的来了,都去抢水喝,为此邻里有时候也会闹别扭。但大多时候,生存喝水还要靠自救,听老人讲,缺水严重的时候,每户都要有壮劳力专门负责担水,即使翻山越岭走上二十多里路,花费半天的时间,也要打听着找到水源,把水挑回来。
在老人们的记忆里,以史家店村为中心向外辐射出好几条打水道子,有的向东北通往郭庄,有的向西通往黄鹿井。沿着崎岖的山路,肩上担着沉重的水桶,却走得不急不缓,小心翼翼。而今,这些用脚踩出来的山路都已经消失在了荒草野岭中,很少有人走了。大自然的魔咒束缚不住他们求生的欲望,尽管在他们含着泪水的故事里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无奈和辛酸。
历史的车轮碾压过那段不堪回首的沧桑岁月,1983春天,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传到了小山村,县里要在连绵的群山中开辟一条水道,从30里外的仁河水库引水进城,并且要在牛角岭下面凿一条隧洞。当村里人听到消息后,兴奋得好几夜没有合眼,满心充满了期待,毕竟水在他们心中留下了太多的痛楚。
我想象不出那个年代的人是凭什么工具在坚硬的青石山中开凿出一条2千多米长的隧洞;我也想象不出普通的劳动人民凭什么智慧驱散炮后的烟尘,在短短的两年时间里准确对接两端开口,顺利贯通;我更猜测不到那个年代的人凭什么精神夜以继日、锲而不舍地一锤一锤蚕食般凿开这条宽2米、高3米的隧洞。时间过去了三十多年,当我从斜井走进这个被废弃了的隧洞时,震撼的景象让我的心灵经受了一次洗礼。
从隧洞走出来,回望牛角岭,它就像一头卧牛的犄角横断东西。山路狭险陡急,行车困难,尽管比不上难以上青天的蜀道,却也给出行造成了不少的麻烦。1988年,牛角岭盘山公路改建工程启动,设计者将道路“U”型曲线变为“之”字回头曲线,坡不陡了,弯变缓了,路也宽了。同时,在急弯陡坡路段又增设了一些安全防护设施,并在路边栽植了连翘、火炬等树种。在回环曲折中,山路变得不再陡峭;在花树繁茂中,出行变得不再乏味;在安全出行中,感叹着“人定胜天”的豪迈。
人在大山面前显得太过渺小,如沧海一粟,若蝼蚁一般,但是这种精灵却能凭借自己的智慧和双手让大山改换了容颜。我不知道,是世界改变了人,还是人改变了世界,或许,牛角岭上那只奋起的石牛知道答案在哪里。 (上)

高山流水醉游人 沈宸摄

王府初夏 金玉华摄

春满家园 彭先良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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