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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穷秀才联服陈知县

  

   光绪年间,青州西乡淄河东岸某村,有一读书人名叫张志翔,因家庭贫寒,上不起学,只能借几本书回家如饥似渴地学习。他凭自己的聪明、才华、过目不忘的天赋,也有了不小的学问,在当地很有名气,乡人都称他“赛解缙”。

  聪明归聪明,但是在权钱交易盛行的社会,没钱贿赂考官,满腹才学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因此张志翔年届三十,才考上了一个不起眼的秀才。眼见家中几个孩子穿得破破烂烂,整天张着嘴要饭吃,全家吃饭穿衣成了大问题,经常青黄不接,多亏张志翔夫妇勤俭持家,精打细算,吃粗吃稀,才能半饱不饥度日月。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那年的六月二十三日这天,青州遇上了百年大涝,大雨一连下了三天三夜,引起山洪暴发,千沟万壑的大水一起泄到淄河滩里,淄河的大水白浪滔天,不时掀起惊涛骇浪,大水淹没了庄稼,冲毁了良田,致使沿河两岸的百姓背井离乡,拖儿带女四处讨饭。张志翔家也不例外,在淄河东岸边上仅有的一亩二分沙土薄地也被冲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乱石朝天。这回难为住了好汉张志翔。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怎么养儿育女?怎么办?种田又没有地了,做生意没有本钱,跟随乡亲去讨饭又怕人家笑话,思来想去根据自己的特长,唯有说书这一行最适合自己干。于是他带着老婆,携儿拽女从乡下漫游到博兴县城。
  一日在博兴大街上遇见了在县衙当差役的远房亲戚邱某,他乡见故知,格外亲切,何况还是亲戚,经过一番叙旧,邱某知道了张志翔遭遇后,很是同情他,在邱某的帮助下,张志翔在县衙街首“乐乐茶楼”开了一个说书场。开张那天,征得茶楼老板的同意后,张志翔撰了一副长联贴在茶楼大门口两旁。上联是“评三国,说西游,凭三寸不烂之舌,借虚事指点实事”;下联是“书悲欢,写离合,靠一支莞城子笔,托古人提醒今人”。同时还在茶楼门口竖一块木牌,上面醒目地书写着“张志翔评书”五个大字。
  头一天他说的是《海公大红袍》,由于他的文化功底深,知识渊博,说书时谈吐风雅,注重文采,且轻言细语,把人物形象描绘得有声有色,栩栩如生,并且十分注重书中诗词歌赋的讲解,故事情节讲得细致入微,活灵活现,很受市民的欢迎,张志翔一炮走红。一时间“乐乐茶楼”茶客徒增,门庭若市,不少书迷为了占个好位子,连饭也顾不得回家吃,生怕晚了落在大家后面听不清楚。
  话说博兴县知县陈有才,两旁进士出身,此人,骄气十足,度量狭小,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常常在文人学士面前颐指气使、大吹大擂,从不把人看到眼里,因此大家都对他敬而远之。
  这天下午,他处理完县衙公文,感到有点困倦,便带着一个差役出了县衙,信步来到街首,听到“乐乐茶楼”大吼大叫,不知发生何事,便叫差役过去看看,方知是平民百姓为了听书挣位子互不相让,因而大吵大闹,陈知县感到好奇,便走到茶楼里去观看。不看则可,一看便火冒三丈,怒发冲冠,怒问道:“这个张志翔是何许人也?有多大学问?肚子里装有多少墨水?真是扒狗子咬月亮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在此评书,本县是天子门生,两旁进士出身,尚不敢妄加点评,他张志翔算个老几?真是癞蛤蟆跳到戥盘里……不知自己份量”。
  总而言之这差役和张志翔沾亲带故,俗话说得好,是亲就有三分向,听了陈知县的话,深知陈知县是把“评书”理解为评论或评价某某书了,忙道:“大人,张志翔这是说传,俺青州人叫做讲故事。”
  陈知县瞪着眼道:“你懂什么?说传和评书是两回事,赶快去传本县的话,要他明日到县衙来,本县要当面考考他,看他究竟有多大的学问。”
  差役只好走进“乐乐茶楼”,向张志翔传达了陈知县的口令,把张志翔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第二天,他来到县衙,一进大堂,陈知县正坐在那里处理公务,便急步向前施礼道:“草民张志翔给大人请安!”这时陈知县抬起头,将惊堂木一拍道:“大胆狂徒为何才来!”张志翔一听陈知县出言不逊,心里很窝火,仍然是心平气和,笑容满面地上前鞠躬答道:“草民昨晚说书至下半夜,为了睡眠,因故而迟。大人你我从无交往,何以一见面便叫我大胆狂徒?”张志翔不服气地回答道。陈知县自觉理亏,感到失态,便问张志翔道:“尔干什么营生?”张志翔从容不迫地答道:“草民张志翔以评书为业,挣点小钱养家糊口。”“嘿!嘿!嘿!”陈有才发出几声冷笑,轻蔑地说:“尔无知无识,毫无功名,拿什么本事评书?”张志翔笑毫不客气地答道:“我博古通今,又有口才,靠嘴巴讲传。”“哼!好一个通古博今又有口才的说书人,本县有一上联,敢不敢回对?”他原以为说书人对对联绝对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想借此吓唬他,谁知张志翔爽快地答道:“好,让我试试。”
  陈知县想了想,慢条斯理地吟道:“沧海日,赤城霞,峨眉雪,巫峡云,彭蠡烟,潇湘雨,武夷峰,庐山瀑布,合宇宙奇观,绘我斋壁。”陈知县的联是写景,把自然界中的奇山异水,风云日月尽收眼底,气势不凡。张志翔愣了一会,心想,你写景,我就写人文,让数千年名人、诗词歌赋、书画经史尽入我联,便高声吟道:“少陵诗,摩诘画,左传文,司马史,薛涛嶘,右军帖,南华经,屈子离骚,收古今绝艺,置我山窗。”
  陈知县听罢大吃一惊,心想眼前这个说书人竟其貌不扬才华非凡,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一向好胜的他心中涌出一股酸味,认为自己没难住说书人,以为失了面子,心想你不过武大郎亮衣衫……穷抖擞,我陈知县也不是好对付的,然后愤愤地说道:“说书人,你要是用联难住我,我便甘拜下风。”
  “张志翔心想今天是卖麻花的遇上了卖草绳的……较上劲了”,便伸出大手,作了个“八字”形状说:“陈大人,在下有一副八字联,大人能对否?”陈知县气急败坏、迫不及待地吼道:“尔赶快出联让我来对也!”张志翔急忙吟道:“今世进士,尽是近视。”他的联巧用谐音,把个陈知县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那差役见陈知县下不了台,他就知道陈知县对不出此联,绝不会放过张志翔的。于是他眼睛骨碌一转,趁着陈知县低头沉思之机,他溜出了大堂,不一会,又蹑手蹑脚来到陈知县身边低声说道:“大人,老夫人听说大人请了个说书艺人,她老人家在后花园等着听书哩。”陈知县在官场上虽然霸气十足,目中无人,可在家中还是个孝子,听说老夫人要听说书,慌了手脚,忙走到张志翔身边道:“此联今天想不出来,容我三思,请张师傅移步后院,给老夫人说书去。”
  张志翔听了此话,也就就坡下驴,跟随陈知县进了后院。对老夫人说了段《岳母刺字》。这位老夫人自儿子登了进士第,由主簿到知县,一路顺风,便认为自己“教子有方”,常以欧母、岳母自居,这段书正对她的口味,和她的心思,乐得哈哈直笑,一个劲地说:“有才快赏钱,快赏钱。”陈知县对母亲一向是言听计从,除出了赏钱外,他还免费派人用马车送张志翔回“乐乐茶楼”。穷学子联服陈知县的事情立刻传了出去,大家个个叫好,人人赞绝,总算给大家出了一口气。此故事虽年事已久,但在民间仍广泛流传。  (郭怀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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