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宝新
青州城南二十里处有个一村分二县的“赤涧村”。一九四九年前,“赤涧”是青州、临朐的交界村。村子中心往北隶属青州,往南却归属临朐管辖。因此,这赤涧村自古就成为了两地农贸交易集市。村内沿街商铺云集,生意红火,俨然似城镇般气派。赤涧村西傍青山(打马山),东望弥河。村北边有一条自西而来的河流,至村头分流西、北二河。主流“西河”穿村南去尔后曲流东入弥河,次流“北河”东去刘家村南边的“龙潭”(海眼)。村内南北大街青石铺路,是古代青州府—徐州的交通要道。
村中住着一户段姓人家,主人名叫段延庆(1865一1928)。年轻时曾任过晚清光绪皇帝善扑营(特聘)教习。善扑营是一支仅由300人组成的精悍卫队,成员组成仅由满族八旗里挑选兵员,基本上是由皇帝的父亲,母戚,妻戚三族中王室子弟所组成。它是一支独立的、直接听命于皇帝的内卫部队。
段延庆二十岁时(1885)在“源顺镖局”巧遇“善扑营”前来试选教习。掌柜“王正谊”外出不在,便由镖局推荐了几个有名的旗人镖师与之比试,终无胜出者。
段延庆是青州隐士“白云子”的关门弟子,亦是掌柜王正谊(大刀王五)的小师弟。见无应试者,便主动提出愿与交流学习。众见段延庆乃是一新来的年轻后生,对其皆有轻蔑之意。谁知一交手方知其身怀跤抵神功,展示枪棒刀术更是技压群芳。最终比试下来只有善扑营右翼总教官与之平分秋色,众皆赞叹不已。破例被特聘为(汉族)善扑营教习官。由此,被誉为京师“跤王”。
光阴似流水,日月移星辰。眨眼间到了1898年,师兄王正谊的好友谭嗣同等人变法失败,清廷准备将谭嗣同等人押往菜市口问斩。一直保护谭嗣同的王正谊曾打算联络武林志士前去劫法场。但王正谊的谋划被谭嗣同拒绝了。同年九月,谭嗣同等人被斩首。
因好友之死,影响到继承其爱国遗志的王正谊,终于下决心反抗清廷。1900年,义和团在北方发起爱国运动抵抗八国联军。王正谊积极投入义和团运动一起杀洋人,毁教堂。十月二十五日这天,清军与八国联军包围了王正谊所在的源顺镖局。最终王正谊因寡不敌众,惨死在八国联军的枪弹下。
在得知师兄被枪杀后,随即又得到让其赶快逃离的消息,知清廷已密令抓捕王正谊生前好友和义和团头目。当段延庆越墙时见清军已包抄过来,拼死闯出包围后身中三枪,被友人及时送出京城,连夜逃往青州时已昏迷过去。经“白云观”于长风道长精心救治,虽将其命捡回,但右腿膝盖被子弹洞穿落了个终身残疾。
赤涧商铺生意红火,早被附近的“方山”盗匪记在心里,匪首马坤(沧州)是武秀才出身,其性凶悍,且拳脚功夫了得。凡在临朐境内的盗贼头目皆得月月纳贡,俨然是当地一霸。
1902年腊月二十三小年这天,夜刚入静。马坤一伙二三十人倾巢而来,将十几户商铺老板集结在分界碑旁。要求每户缴足三百块银元当场放人,四更为界。过后需带五百银元去方山换人,三天期限。半夜间全村四处是砸门借钱的哭喊求救声。
这杂乱无章的哭喊声惊动了正在睡梦中的段延庆。问明情况,扎束停当,在河边捡了半兜拳头大石子提着,一瘸一拐地来到马坤面前道:“今天我给你们送来了一兜金元宝,你把他们都放了我就全给你!”马坤见来人四十左右,满脸胡子拉碴,又是个不太高大的黑脸子,并未将其放在心上。便大胆来到近前要先看一下,段延庆也一本正经地张开布兜让其近前察看。当马坤伸头往兜内看时,只见段延庆闪电般一掌击向脑后,同时大声说道:“让你到阎王殿看个够吧!”这一掌将其打得脑浆四溅,当场毙命!临近的五六个小头儿见状一哄而上,举刀就砍!只见段延庆闪身抓住马坤脚脖子用力一抡,一下将其全部扫倒在地。几个在外守卫的喽啰见撞到了硬茬,转身就跑,被段延庆一阵飞蝗石子全部击倒在地。随后听黑脸子大声说到:“你们看清楚,今后再来赤涧闹事,这马匪就是你们的榜样!胆敢不信者,就叫你们身如此碑!”言罢,一掌将大石碑击为两断,众匪皆瞠目结舌!黑脸子又道:“趁着天还没亮,你们就赶快滚蛋去吧!若再迟了,这就报官去了!”众匪听到赦免声后,七手八脚将他们老大用蓆子一捆,抬起后便狼狈逃窜而去。
一阵惊雷过后,众人灾消云散,齐刷刷跪满街头,千恩万谢!段延庆一一将大家扶起道:“都是乡里父老兄弟,一人有难,当同心相助!今晚之危,吾应尽力!不言谢,不言谢!”从此之后,赤涧村再无受过匪患。
1920年初冬,段延庆(55岁)老来得子,取名“大利”。大利八岁时,身高一米六七,健壮有力,饭量惊人,为人憨厚,不善言谈。这年冬天,段延庆(63岁)因胸部旧伤诱发肝胆病亡,全村人都为他感到悲伤和惋惜。
大利十八岁这年,因家庭生活拮据,只得在农闲时随同村友偷运点私盐赚些家用。这年秋天,在赶夜路刚到“官庄”附近时,便听探路人说:“查私盐的来了!”大利独自推车在前头开路,其他几辆二把手车相随轮迹而行。大家听说侦查来了,撒腿就跑到一边躲了起来。大利的本钱和木轮车都是借来的,生怕被没收掉,便连车带货一块搬进了路边齐眉高的玉米地里。侦查来到近前,看到雨后三指深的车轮压痕,却不见车子去向,除有一趟深陷的大脚印外别无踪迹。出于好奇,五名侦查人员跟踪往地里走了二三十步,见一近二米高的大汉拿着一根茶杯口粗的点棍,守在车子旁边,两眼警觉地盯向来人。侦查近前看了一下车子,又看了看大汉道:“这车子是怎么弄进来的?”大汉曰:“是俺自己搬进来的!”众人闻言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一侦查曰:“这辆大木轮车两人抬进来亦够呛,一包盐至少得三百斤,何况是一车两大包?总重至少亦得一千多斤,不可能!”四望别无足迹,众皆惊奇不一。头儿曰:“好了,你若再搬出去,今天就放了你们。”段大利曰:“此话当真?”头儿曰:“一言九鼎!”其他伙伴闻言,亦都大胆地走了出来观看结果。只见大利一手抓紧车把,另一手抓住车桩平几,用力把车子提起,将麻袋靠在胸前,移步将车子又搬到了原路位置上。头儿曰:“今天算我们遇上丧门神了,你们赶紧走吧!下不为例!”一场风险就这样化解了过去。
段大利家在“打马山”旁有大半亩山坡地,自己用石块在地边磊了一间小石屋,屋顶石板长近二米,宽在一米四五,厚十二三公分,这大石板重约千斤,是自己放上去的!这就是当地传说的“段家石屋”。
段大利的传奇故事在当地还有很多传说。一九四七年秋天,段大利的母亲去世后,便随支前人员南下去了前线。后来听人传说,他在部队多次立功,转业到福建省体委,给一位老首长做了上门女婿。有一对双胞胎子女都在省体工大队工作,全家日子过得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