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建

在一个时代务农的村落里，土地、汗水，粘着泥巴的钞票，见证了农人的一路劳苦。
我是农村孩子，但是农活却干的少。父母将辛劳的担子坚毅地扛在肩上，那些汗水渗进黄土之中，而那些收获，却被我轻而易举地拿走了。我是被大地所滋养的孩子，生我育我的，有父母，也有那一片茫茫的大地。
父亲在外工作，母亲孑然一身，干农活。一年四季，除了寒冬，有些许喘息的机会，其他的时间，农人的身影如鬼魅般神出鬼没，这是她们一贯的生活习惯。
我曾遭遇过西瓜的滞销，那个时候，西瓜成熟已成定局，销路却打不开，满是忧愁的父母四处求人，全家齐上阵，很多事情我都慢慢遗忘了，唯独在后来的漫长岁月中，父亲总是骄傲的谈起：那个时候，那么小，你抱着两个大西瓜。而母亲在一旁附和：小孩子，也知道着急了。
那个时候，父母可能觉得养儿子的好处便是至少可以比姐姐多拿一个西瓜，尽管我比她小三岁。
后来，我们开始种大棚，从西瓜、豆角、扁青、无丝豆、菜花、白菜、胡萝卜，各式各样的蔬菜，我们都曾种植过。种植过程的辛酸我未曾亲历过，只是母亲身上的一身病，证明过这些经历这些农活的不易。西瓜授粉，她一个人蹲着，弯着腰，那一颗颗西瓜苗，如同娇贵的孩子般，正等着母亲的哺育。外面是烈日炎炎，温度骤升，空气中有一股热浪般，让人有些眩晕。但这活是偷不得懒得，所以，即便一个人，也要把这些活干完。
这些干活的经历，是日后的岁月中，母亲跟我谈起过的。至于母亲受过多少委屈，流过多少泪，一个人孤独无助的时候，她内心有过何种挣扎。这些她都不愿意跟我谈起。
我见证过父母在屋子里，将采摘回来的蔬菜，进行分类，灯光下，是她们劳作的身影，夜晚静谧，只有发出一丝的声响，父母无言，但黑夜之中的三轮车的声响，见证了他们对家庭的付出。朦胧中的我隐约知道：他们又出去卖菜了······
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几乎身上都落下了病根。生活的压力让她们无法停下劳作的脚步，身体渐渐变得瘦削、浓烈的阳光将皮肤晒的黝黑，远远望去，如同从煤厂出来，腰疼、腿疼、风湿性关节炎、各种疑难杂症接踵而来，农民的年老似乎来的更快一些。那些久拖不治的病，有时候最终成为不治之症，而人，也不得不在痛苦和悔恨中，走完人生的最后旅程。
父亲走后，我和母亲将最后一块地点上玉米。除草、播种、打药、施肥，一步一步，我们像照料小孩般，呵护着这片土地。那些大棚柱子，巍峨树立着，它们如同英勇的战士，目光如炬，守护着我们的土地。
实在太累了，这是我每次干完活之后的感受，即便母亲已近六十，但我却感觉，力不从心。我以为种田很简单，但劳作的辛劳和繁琐程度，让我们不得不去重新思考生命孕育的艰辛。这些从土地上长出来的果实，在某种程度上，都曾对我有恩。父母对这些土地是有感情，他们亲手培育了它们。
农人是坚毅的，因为他们心中有着对美好生活的一份向往。我想，在母亲眼中，哪怕就是这一片玉米地，即便卖不上钱，她也倾注了自己的所有心血，精心呵护她们，期望这些苗都长出丰硕的果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