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树玲

小妹家的天井里有一棵柿子树，每年秋末冬初，熟透的柿子便红通通、亮闪闪的挂满枝头。那探出墙外的串串红灯笼，老远就迎着你灿笑，为小妹居住的整条小巷都增添了喜庆色彩，也使她家小小院落充满了诗情画意。
这不，刚刚小妹打来电话，说她家的柿子都熟成“软骨囊”了，风一吹，就“吧嗒吧嗒”往下直落。天气越来越冷了，说不定哪一天就要下一场大雪，再不来摘，一树柿子可就全落光了，一入冬，小妹家活儿特别多，实在挪不出功夫给姐姐们送柿子。听她这么一说，我赶紧驱车向她家驶去。
打小我就喜欢吃柿子。记得娘在世时，知道我好吃这一口，柿子一上市，赶集上店总忘不了给我买回几个来。吃着那水灵灵，凉津津，又软又甜的柿子，我觉得这真是世界上最好的美味了。柿子煎饼也特别好吃，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娘的独创。摊煎饼时，娘把熟透的柿子匀在刚刚摊好的煎饼上，等煎饼熟了，趁热卷起。那煎饼烫烫的，软软的，香香的，甜甜的。这样的煎饼我一口气能吃好几个。
如今，娘不在了。煎饼也不再是咱农家的主食了，柿子煎饼更成了稀世之物，好多年我都没尝到这美味了。好在小妹家有棵柿子树，每年柿子熟了小妹都摘下几串来，专等我去她家吃。记得去年，她打发小外甥送来几枝特水灵、特鲜亮，而且都是成嘟噜成串的大柿子。我特别喜欢，就把它们插在几个精致的竹篮里，又把竹篮挂在客厅，放上窗台，摆上茶几，于是客厅一下子都变成“柿子林”了——红通通、亮闪闪，还弥漫着淡淡的清甜味儿。邻居们来我家串门，第一眼先瞥见柿子，接着便是惊羡，“哇，好漂亮啊！你要办个柿子展啊！”小孩子们来我家玩，一见那红红的果儿便扎煞着小手乐的不行，非得摸摸它，用小鼻子嗅嗅才过瘾。几枝柿子，扮靓了我家半个冬天，也让邻居们饱了眼福和口福，柿子熟透后，除自己留下几个外，其余全分给了邻居的孩子们。
小妹也跟我一样，有了东西从来不自个儿独享。她家不光有柿子树，还有一棵葡萄，一株甜石榴。当紫莹莹的葡萄成熟的时候，她便东家一穗，西家一串，让四邻八舍都尝尝鲜。她家的石榴也是，刚刚裂嘴笑呢，她就忙不迭剪下来，这个姐姐送几个，那个姐姐送几个，全分光了她倒乐意。那天，儿子、儿媳从潍坊回来，小妹又打来电话，说她家的石榴树上还有三五个大石榴，这是专给两个孩子留着的。他俩去了小姨家，果然看见那黄灿灿的枝叶间独有几个大红石榴在秋风里摇着。儿媳说，小姨家的石榴真好吃，这是她在内蒙二十多年来从未尝到过的美味佳果，儿媳娘家是内蒙。
我一路走一路想，不知不觉已来到了小妹家的巷子口。嗬，那红艳艳的一片不就是小妹家的柿子树吗？说来奇怪，快到“小雪”了柿子依然挂满枝头，是专等我来摘取的吗？还是想让小妹家的小院诗意常在？想那大雪纷飞中尚有柿子红通通的亮着，那将是一幅怎样的图画，那将是一种怎样的美丽！此刻，我似乎闻到了一股气息——有柿子的清甜，有母爱的温馨，还有姐妹手足亲情的和暖和芳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