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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骨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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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骨柔情

  

 ◎刘宝新

在青州一带,流传着很多关于邢玠的传说故事。邢玠退隐青州后不以位高自居,经常接济他人,朝夕在家侍奉老母。他不忘师恩,常去参拜。在路遇罗文祖孙时,见其贫困忧心,便仗义收晓玲为义孙女,接纳罗文入居府内传为佳话,现将本传说整编成文,呈献大家。
明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六月,日寇集重兵强攻朝鲜,朝鲜危在旦夕。明神宗(万历)又任命邢玠为征东总督,挂兵部尚书衔,赐予先斩后奏尚方宝剑,率兵驰援朝鲜。
历经百战,终于1598年(万历二十六年)11月取得战争最后胜利。1599年4月,邢玠率明军班师还朝。万历皇帝率文武官员与数万民众相迎。万历皇帝为嘉奖“征东功成”,加授邢玠为太子太保,南京兵部尚书、参赞机务等。
明万历三十年(1602年)九月,邢玠(63岁)第十五次上疏陈情辞任,终获允准。神宗御批邢玠带俸还乡,为母(84岁)颐养天年。
邢玠回到青州,迁居御赐将军山颐寿园新居。在三十多年的勤政劳碌生涯中被释放之后,才真正体会到无官一身轻的滋味。退居后,犹如脱笼之鸟般自由。
邢玠与妇人王氏朝夕侍奉在老母身边。空闲时,习惯于读书、临帖,到附近山上观景散心。
这天上午,邢玠去白云观参拜恩师(李元康道长),见师傅正在入神般观赏一幅中堂画《嘉陵江山图》联。邢玠仔细一看中堂落款曰:“师傅?这是吴道真君的手迹吗?”
师曰:“此画乃唐高宗李治之族弟李丰师祖(680一802年),在天宝九年(750年),吴道子爱妾‘苗玉’不意被毒蛛伤,宫廷群医无策,幸得师祖治愈。吴真人感恩,现场给师祖作画以表谢意。至今,这画在白云观传承八百余载,乃本道观珍藏之宝!徒儿可曾听说过吴真人画嘉陵江山图之由来吗?”
邢玠曰:“人言,唐玄宗喜好书画,这天,忽然想起蜀中嘉陵江山清水秀,妙景生趣,便让吴道子前去写生。吴道子漫游江上,将经过景观记于心中,回到长安后,玄宗问他绘画情况,吴道子曰:‘臣无粉本,然记心中’。
玄宗命他在大同殿壁上绘画,他把嘉陵江一山一水、一丘一壑引人的胜境,都作了高度概括,凝神挥笔一日而成,三百里嘉陵江的丽境风光跃然纸上。玄宗看了啧啧称赞。
此前,玄宗命当朝大画家李思训(擅长山水画)亦在大同殿壁上画过嘉陵江山水。虽画得也十分奇妙,但数月始毕,却不如吴道子画得又快又好。玄宗颇为感慨地说:‘李思训数月之功,吴道玄一日之迹,皆极其妙也。’可见吴道子技艺高超,笔法娴熟,实乃旷世之奇才。”
师曰:“徒儿可知这中堂画乃嘉陵江之何处?”玠曰:“吴道子画三百里《嘉陵江山图》,是以蜀阆中锦屏山为轴心,看这花木叠错似锦,两峰连列如屏,应为锦屏之境。他以浓墨画近山,又以淡墨画远山,近山大而远山小,用焦墨画近树,淡墨画远树,而从近水到远水用墨点一点点变浅,从而产生层次分明,肆意豪放,气势磅礴,山水树石,古俭不可一世。另加以怪石崩滩,山涧流瀑,更觉云雾如生。山如近前,水似外溢,形神兼备,相得益彰,实乃旷世之精品也!”
师曰:“徒儿熟谙此画精要,让为师亦较前耳目一新。此画在晚唐大中六年(852年)八月,适逢裴休升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宰相),到山东巡抚青州时,慕名来白云观拜访师祖于敬远道长,见到这幅中堂画后,一时高兴,给配写了这副对联:‘千峰叠翠溢诗韵,万壑玉倾逗雅情。’然这画与联都是现场创作,皆其人之真迹佳作。徒儿可详裴休乎?”
邢玠道:“裴休字公美,生于晚唐(791年),卒于864年。孟州济原人(河南省),唐穆宗时登进士第,官至兵部侍郎、同平章事(宰相)、中书侍郎、宣武节度使等。晚年官至吏部尚书、太子少师、封河东县子。咸通五年(864年)去世,年七十四岁。追赠太尉。
裴休博学多艺,工于诗画,擅长书法。其撰写的《圭峰禅师碑》貌似柳体,然风格更为遒劲。其书法拓本还有《定慧禅师碑》,米芾曾有评曰:‘裴休率意写碑,乃有真趣,不陷丑怪。’个人作品在《全唐诗》两首,《全唐诗补遗》补其诗两首,《全唐诗外编与全唐诗续拾》补其六首。
裴休书法擅长以欧阳询,柳公权为宗。裴休的真书、楷书遒媚,行书‘尤有体法’,率意天成,却又法度严谨。
裴休根据吴道子这幅画配写的对联,用行楷中峰书写,字字清新、灵动、柔中带刚,结构严谨。看着养眼,品味养心,神韵尤现。联对字简意到,精妙生趣。
另据《金山寺志》中记载,法海就是裴休之次子,俗名裴头陀(裴文德),少年时被其父亲裴休送入佛门,取号‘法海’。后成为金山寺一代祖师。”
师曰:“徒儿对古文字画的见解造诣,让为师倍感欣慰,实乃吾‘鬼谷隐世派’文之骄子也。”
邢玠闻言忙施礼曰:“玠名成于师,功成于帝。在师尊面前班门弄斧,心知师傅故意试玠,玠恐汗颜。”师傅捋须大笑曰:“贤徒洞悉为师,白云观宋时缘有太祖、赵普,明又缘出邢玠,吾白云观无愧于世也!”
师徒用过斋宴,邢玠辞别师尊,前往将军山走去。行至宝印山时正欲歇脚,忽然听到前方不时传来嗨—嗨的喊号声。邢玠注目前望,见不远处有人推车正在维艰前行。
邢玠来到近前,见推车翁年近八旬,这拉车少女约在十四五岁年龄。邢玠帮忙将车子拉上山坡,翁驻车谢曰:“呈蒙先生援手,在下诚谢相助之恩!”玠曰:“兄台不必过谦,小弟适逢路遇,理当相助。兄台偌大年纪,怎么还做这般苦力活儿?”
翁曰:“我是这附近壮汉庙人,姓罗名文,是前朝嘉靖晚期的落第秀才,后在衡王府内司管花卉,年轻时喜好收藏花盆,把挣的钱都用在了这上边。现在岁数大了,我想把这家藏花盆送去王府,多少换点银两,补贴家用,也好为这孙女备点嫁妆钱。嗨—说这干啥!这闺女真是生不逢时、有才无福啊······”
邢玠听说是壮汉庙—姓罗,便问道:“你们村过去有个叫罗玉章的可否认识?”罗文一听吃惊道:“啊!你如何晓得玉章?他早在四十多年前就去世了,后来是他师弟邢玠为他报了仇。这孙女‘晓玲’就是玉章唯一的后人。”
邢玠听说后,含泪吃惊地看向晓玲,见在散乱的头发下,有两道修长的弯眉和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睛,洁白泛红的瓜子脸蛋与匀称苗长的身材,更胜似大户人家小姐般模样。
邢玠问曰:“适才兄台怎说这闺女有才无福,是何缘故?”罗文道:“这闺女在三四岁时,其父母家人先后意外离世。我是玉章伯父家的兄长,便收养了她。晓玲自幼聪慧好学,勤劳吃苦,七岁会吟诗,八岁能联对,十二、三岁时一应家么世事就干练过人。只可惜这孩子生错了地方啊······”
邢玠闻言道:“吾看晓玲天赋丽质,有才必有福,只是时运来得迟了点儿!今天,兄台这车花盆就别送王府了,我帮你去将军山颐寿园,或许能换个好价钱。”罗文道:“怕是不行吧,那邢大人怎么会要这玩意?”邢玠曰:“放心吧!那个邢大人很喜欢听我的话。”
走进颐寿园内,大管家邢忠急忙迎了上来道:“老奴见过大人!”罗文闻言不觉心中大惊:“莫非是我听错了不成?”
玠曰:“尔可先让人将这车花盆送到菜园子去存好,将这位兄台祖孙二人领到书房外客厅见我。”
管家将祖孙二人带至客厅,见邢大人笑着迎了出来道:“兄台请坐!”罗文见状,急忙拉着晓玲跪下叩头曰:“邢大人在上,是罗文有眼无珠,不识大人,望恕草民冒犯之罪!”邢大人曰:“你我已是故交,何罪之有?快快起来吧!”管家忙让罗文坐在一边。
邢大人曰:“这八月二十三日是吾老母亲八十五岁寿诞,我想留房兄今后就住在本府司管花卉。昔日玉章师兄与吾情同手足,幸得兄台将晓玲养育成人,今天当着兄台之面,我就认下晓玲这个孙女。平常,老母膝下亦缺个孙辈相伴,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罗文闻言,激动得热泪盈眶曰:“谢大人成全我们爷儿俩,罗文在此诚谢大人天恩!”晓玲亦急忙磕头谢恩曰:“孙女晓玲给祖父大人磕头谢恩!”
邢大人曰:“玲儿,听说尔七岁即能吟诗,尔以这厅外假山松梅一吟如何?”晓玲曰:“玲儿试吟,让祖父见笑了,随吟曰:岩上松梅平地花,花笑松梅不如它。
十冬腊月冰雪下,只见松梅不见花。
唯有梅花迎雪笑,百花凋零松挺拔。
松梅清廉严寒耐,人赞松梅不赞花。”
邢大人点首笑曰:“尔再以窗外野菊赋试一诗吧?”晓玲吟曰:“生成铁骨草中藏,息影山居带露香。
独有赤忱迎旭日,毫无媚态傲冰霜。
耻同凡卉争春色,甘入杏林献药方。
待到西风飞絮下,一身金甲占秋光。”
邢大人喜曰:“看这厅中大吉报晓图怎样?”晓玲随吟曰:“勤奋敬业敢争先,觉起雄心晓天胆。
铁骨铮宁无闲日,敢教日月换新天。”
邢玠笑曰:“玲儿文采不输子健也!”随吩咐侍女李娟:“带玲儿先去沐浴换装,一会儿随吾去拜见祖母大人。”自古道:“人靠衣裳马靠鞍,三分长相七分扮。”这话一点亦不错。晓玲梳洗更换新衣之后,简直辨若两人,真是:“秀色掩古今,荷花羞玉容。”
晓玲拜见过祖母大人之后,又听邢玠讲述了今天缘遇经过,邢母眼含热泪,一把将玲儿拉到身边曰:“看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真个是苦了你了,今后就在祖母身边,过两年再找个好婆家,祖母亦就放心了!”
转眼间到了邢母寿诞佳期,京里贺寿官员络绎而来,御赐“福寿永昌”牌匾高悬于厅堂之上,横披红色彩缎,斗大金字映辉,遒媚气派非凡。
一众同僚老友,猎奇般争相揽目这御赐“颐寿园”景。众人走进菜园,见在葫芦架下,摆放着二百余个精致的“云门山景”彩釉花盆。
众人一看,乐得赞不绝口。有人问:邢大人因何藏有这么多精品花盆?玠曰:青州自古就被称为花都之乡,这云门山景誉满神州,游客四季如潮,买花买盆的人多,这种釉面彩绘‘云门山景’全瓷花盆由景德镇专制,货源奇缺!由此也就成了中原收藏界之崇物。这种花盆更为外邦贵族所争崇。这些藏品是吾好友迁居暂寄于此,如此般精美绝伦品相花盆确亦难得一见。
有人大声曰:机缘难得!这花盆,不就是见证咱们来过青州的纪念藏品吗?众人皆言道:“言之有理。”随即一抢而空。罗文见状,急忙用双手示意:“不要抢!别打碎了。”有人一看道:“啊!打碎一个才十两银子?我们每个给五十两银子吧?”来的这些京官大员,哪个不要面子?纷纷丢下大元宝抱着花盆就急忙走出菜园子,生怕再被别人夺去失了颜面······
诗曰:搢伯伟绩铭世间,文成武就非等闲。
忠孝侠义人欣敬,渊博知识越古贤。
朱门富贵财如山,天下百姓裹腹难。
邢公略施园中计,乐得银雨润旱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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