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 - 新闻中心 - 《今日青州》电子版 - 青州人文 - 青州书画 - 青州风光 - 青州房产  
 
  第1版:人文
下一版
 
版面导航

第2版
综合

第3版
副刊

第4版
翰墨青州
 
标题导航
开发区21家企业入选省专精特新中小企业名单
青州状元文化研究的里程碑
 上一期    
返回今日青州新闻网
上一篇   下一篇
放大 缩小 默认
青州状元文化研究的里程碑

  

 编者按:1984年夏,专业文化学者冯蜂鸣先生骑自行车到郑母公社郑母村采风,共搜集到四则赵秉忠的传说,然后整理留存。如果说,赵秉忠殿试卷是珍贵的物质文化遗产,那么这一组赵秉忠传说就是难能可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两者具有同等重要的文化价值与历史意义。另外,这四则故事的讲述者今天均已作古,如果没有冯蜂鸣当年的抢救性采集,这一组民间传说也就与当代和未来,失之交臂了。
2022年4月,青州图书馆李天庆先生的专题论文《冯蜂鸣民间文学<赵秉忠传说>作为地方文献的价值和意义》,在山东省图书馆学会的科学讨论会上获奖。李天庆论文的结论是,冯蜂鸣的赵秉忠传说,“是一篇集“地方人士著”、“地方人士述”、“地方古代史料”、“地方现代史料”四重身份于一体的青州地方文献,涉及地理、历史、文化、风俗甚至古代政治等领域,具有珍贵的史料价值和重要的文献意义。”
今年,恰是本报特约撰稿冯蜂鸣搜集整理赵秉忠传说40周年。于此发表其全篇及其论文《采访札记》,正好形成珠璧联合,竖起青州状元文化研究的第一座里程碑。


(一)赵秉忠的传说
冯蜂鸣搜集整理
惹着貔子精了


讲述人:赵荣福(1895-1990)郑母村人,农民,赵秉忠后裔。
赵秉忠考上状元以后,当上了礼部尚书。他干得好好的,睡了一夜觉的工夫,就成了罪人,叫万历皇帝撵回了家,还差点掉了脑袋。 这是为啥?我给你说说。
赵秉忠在郑母村里有一位老宅子。他想拆了,盖个楼。这天早晨,拆房子的拿着家什儿都来了。才待动手,有个白胡子老头,拄着拄棒来找赵秉忠。他进门就吆喝:
“忠啊,认得我吗?”
赵秉忠赶紧让座。他端详着这个白胡子老头:
长脸,大个子,精瘦,浑身黄卡卡的,身上带着一股凉气。
赵秉忠说:
“先生从哪里来?我还真是不敢认咧。”
“ 不远啊!”老头的架子很大,“我和你老爷爷同岁。俺俩是老伙计了。今儿来找你,想和你啦个事儿呢。”
“有什么事,您说吧。”
“庄东头那位老宅子,你想扒了?”老头这么问道。
“是啊。”赵秉忠说。
“盖楼?”
“嗯。”
“我不愿意你扒咧。”
“嗯?”赵秉忠挺和善地问他,“为啥?”
“老宅子好住啊。”老头慢悠悠地捋着胡子,“这么大的郑母庄,打老辈里就住草屋,为啥你要盖楼呢?”
赵秉忠心里不大舒坦,脸上还是笑着:
“老先生,说实话,楼比草屋好哇。”
赵秉忠这么说,那老头还恼了人哩:
“我就光知道,老宅子好住!”
赵秉忠还是笑着问道他:
“老先生,你家住在哪里?”
“我五辈同堂,就住在那老宅子底下!”
赵秉忠一听,明白了:
他是貔子精!我这么大的营生,惹着几个貔子算了啥。不过,还是谁也不惹的好。
赵秉忠说:
“这样吧,我拿出两天功夫,你搬搬家,给我腾出老宅子来,怎么样?”
貔子精哆嗦着下巴骨,喷着一口一口的凉气,还使拄棒往地上一戳一个窝:
“我多年修成的家,就那么好搬吗?要搬也行,你出36抬小轿,72条壮汉,给我搬吧!要是白黑不歇着,半月功夫也差不多。我搬了新家,你再给我贺贺。礼单子我给你开——黄米一石、白米两石、好酒三车、鲜菜四车、雏鸡五百、肥鱼六百……”
赵秉忠也是个火爆性子,一听这话,他就火刺了:
“宅子是我的,要拆要盖,我说了就算了!”
“忠啊!”貔子精叫着他的小名,“你当是我是小鬼小妖吗?我早就成了精了,是个仙家。你不把我打发得好好的,我试气(即稍微)一捅咕,不光你那楼盖不成,连你的纱帽翅儿也得颤活颤活。不信你就试试!”
赵秉忠可不是软骨头的人,这一口他才不吃呢。他一拍桌子就站起来了:
“这个宅子,我这就扒!”
老貔子觉着自家的道业不浅,说啥也没想到赵秉忠不怕他,吓得一哆嗦就现了原形——六尺长的老貔子,毛都白了,少说也有百十儿岁。
赵秉忠抬腿就卷(踢)。老貔子一蹿,跌溜跌溜地就跑没影儿了。
赵秉忠一撸袖子:
“扒!”
踢哩咔嚓就下了手。扒开地基一看,啧啧啧!里面的貔子纷嚷纷嚷的,到底有多少,谁也数不清。
貔子可不是好东西,除了偷鸡摸鸭,就是糟蹋庄稼,专干讨人嫌的事。老百姓都恨得牙根儿痒痒。
这霎里,赵秉忠一声吆喝,干活的齐呼拉地围上来,一捅一捅的油,哗哗地倒进去。一把火点着。貔子窝里是嗷嗷地叫。也有跑出来的,接着就叫锨把镢头,撵着砸煞啦。
大火从头晌烧到末太阳(即落太阳)。谁知道烧煞了多少貔子。光使牛筐抬骨头,就把围近处的枯井,都填满了。
没出俩月,赵秉忠的楼就盖起来了。
他才待喝起功酒,就来了圣旨,招他进京。他一听就知道出事儿了。
那貔子精也真有本事,它逃出来了,把无头帖子(即匿名标语),从青州一气贴到北京的午门顶上。无头帖子上写着:
从南京到北京,
都是赵家的兵。
杀死朱万历,
扶起赵秉忠。
万历皇帝一看,好家伙,赵秉忠想造反啊?他当时就要杀赵秉忠的头。
赵秉忠说:
“万岁爷,我就是想造反,也不用满处里弄这些无头帖子。就是贴,谁能爬到午门顶上去呢?这是貔子精害祸我。”

风信子/画

皇帝一想,也是啊,要是人贴的,谁有那么大的能耐?他琢磨了一阵子,接着说:
“一个巴掌拍不响,惹着貔子精了,就是你有毛病。它们辱没朝廷,也是你的罪过。你卷起铺盖卷儿,家去种地去吧!”
皇帝就这么着,把赵秉忠打发了。
有一天,赵秉忠正在新楼上看书,猛地听着有人叫他的小名,出来一看,又是那个老貔子:
浑身没大有毛了,瘦得皮包骨头,嘴里还啦啦斜涎(即流口水)。他指着赵秉忠说:
“怎么样?赵状元,和我作对,没你的好事儿吧。”
赵秉忠哈哈地笑:
“老貔子,我盖起楼来,想回来住住还回不来,多亏了你啊!你也不想想,我把你那一窝王八羔子都烧煞咧。你死了,谁给你出殡呢?这样吧,祝你早死,赵秉忠有礼了!”
赵秉忠说着,就朝他作了俩揖。老貔子当时就气得浑身筛糠,扑腾倒下,嘎嘣死了。
那个状元楼,就在俺家东北上,不到半里路。我领你看看去?


为状元爷顶灯


讲述人:冀延春(1920-2004)郑母村人,医生。
赵秉忠打小就在天齐庙里念书。
这一天,他吃了后晌饭,玩了一阵子才来。刚点上灯,他就看着桌子边下,站着一个红脸小鬼儿:
脑袋比牛头还大,脸上血红血红的,俩眼珠子蕉绿蕉绿的。
赵秉忠一点也没害怕,伸出指头,弹着小鬼儿的脑门儿,“梆梆梆”:
“红脸小鬼儿好大的头!”
小鬼儿嘿嘿一笑:
“状元老爷好大的胆!”
叫我状元?好嘛!赵秉忠把小鬼儿一把采过来:
“给状元老爷顶着灯!”
嘣!油灯戳到了小鬼儿的头顶上。
赵秉忠坐下,念他的书,写他的字,权当那顶灯的是根木桩子。
小鬼儿憋不住了:
“状元爷,快放开我。今黑夜是我出头的日子。”
出头?赵秉忠听着怪新鲜,就放下书问他:
“怎么个出头法儿?”
小鬼儿说:
“今儿是红沙日。”
“红沙日怎么了?”
“状元爷该知道哇,红沙日不能嫁娶。今黑夜,北京城里出了个娶媳妇的。我趁他拜天地的时候,往那里一站,新郎‘迷溜’一阵头晕,就死啦。我附在他身上,一霎霎我就活过来。这就是出头哩。”
赵秉忠笑了:
“这么说,你今黑夜还要当新郎,住洞房?”
“是啊是啊。这是修炼1000年,也碰不到的好事儿呢!状元爷快放了俺吧。”
赵秉忠拍拍他的肩膀:
“老伙计,好生给我顶着灯。我抄完这一篇书,就放你。”
红脸小鬼儿这就站得倍儿直,不敢固涌(即不敢动)。
平常,赵秉忠提笔就是行书,写得很快。今回儿,他写起了馆阁体,一笔一划,横平竖直。你算算,抄完那一篇书,鸡叫头遍了呢。
他把灯端过来:
“小鬼儿,当新郎去吧。”
红脸小鬼儿差点哭了:
“还当什么新郎,时辰早过了。俺还得修炼800年呢。”
第二年,就是万历二十六年。赵秉忠在北京城里,三篇文章两篇书,就成了状元。他心里话,红脸小鬼儿上年就叫我‘状元’,这小子说话还挺灵咧。唉?它说那个红沙日,北京城里有娶媳妇的。有那事儿吗?
赵秉忠叫北京知府一查,还真有那么一家。他换上便服就来了。
他问道人家:
“您上年办喜事的时候,没查查日子吗?”
人家说:
“查了。”
“找谁查的?”
“俺对门儿。”
“请他过来,我有点事儿问问他。”
一霎霎,对门儿那人来了。赵秉忠一看,是个叫花子,身上也脏,衣裳也破,比红脸小鬼儿还寒碜人。
赵秉忠很礼貌地问道他:
“这家里办喜事,是先生你查的日子?”
“是啊。”
“你查了个什么日子?”
“红沙日。”
赵秉忠说:
“要是拜堂的时候,来个红脸小鬼儿往屋里一站,不就麻烦了?”
“麻烦不了。”那个人说,“那个时辰,红脸小鬼儿不容过(即无空闲)。”
“它忙什么?”
“为状元爷顶灯哩。”


村文庙的来历


讲述人:冀元兴(1920-2017)郑母村人。退休教师。冀錬后裔。
郑母村西头,有个大文庙。
谁都知道,修文庙是县以上——州府里的事,村儿里没有盖文庙的。这个村文庙是怎么来的呢?和赵秉忠有关系。
赵秉忠考上状元的时候,很年轻,才25岁。他很孝顺,在京里当官,常常抽空回来,看看老母亲。
赵秉忠性子很急。他来到青州站一站,出了青州城,不是骑马是坐轿,呼呼地直奔他的家门。这样时间长了,住在村西头的冀侍郎不高兴了。
赵秉忠穿着开裆裤的时候,冀侍郎就在京城里当大官了,冀侍郎是和赵秉忠他爹一辈的人。就连赵秉忠的小名儿(即乳名),都是人家冀侍郎给起的呢。可他倒好,当了状元,从人家门口这么跑来跑去的,轿不下,马不停,这不是目中无人吗?
冀侍郎生了很长时候的闷气儿。
这一天,有了主意。他把给自己修寿坟的3000两银子拿出来,两个月的功夫,在他家西边,盖了一座文庙。文庙里栽上了大松树,盖上了魁星阁,正面上的孔夫子像,和真人一样高。塑像上边挂着一个大金匾,匾上写着“至圣先师”。正儿八经的一座文庙。
那时候有个规定,不管什么人,见了文庙,就不能跟没事儿一样——文官要下轿,武官要下马,皇帝走到这里,还得免冠而过。看你赵秉忠怎么个走法吧。
赵秉忠又回来了。
他听说冀侍郎在村西头盖起了文庙,一琢磨,根里梢里的事全明白了。走到郑母村西边二里远的塘房庄,他就下了轿。一步步走进了村。头桩事就是进文庙,拜圣人。三拜九叩,大礼大仪,一点不缺。
那会子正是三伏天,本来赵秉忠没打算走路,长袍高靴地穿着。这霎里,大汗把衣裳都湿透了,脚也磨破了。他一瘸一拐地走出文庙,没顾得擦汗,就来到冀侍郎家里。进门就拜:
“老前辈,我负荆请罪来了!”
冀侍郎迎出来,红着脸说:
“状元公,是我应该负棘(鸡)请罪呀。”
他把赵秉忠拉进屋,啦了一会儿呱,端上菜来了。真的,有一只大肴鸡。
从那,郑母村文庙,就和这个故事一块儿,留下来了。


面糊糊了青州府


讲述人:董适(1923-2008)青州城里人,教师。
赵秉忠罢官以后,回到青州,住在软绿园。
这年冬天,下大雪。衡王叫人到王府里来喝酒。有青州知府、益都知县,还有赵秉忠。
衡王说:
“咱们吟诗吧。”
赵秉忠说:
“王爷先来。”
衡王想了想:
“满天玉蝶翩翩舞。”
青州知府接上了:
“遍地梨花香未吐。”
益都知县又说:
“坐看红梅化琼枝。”
你们一个比一个文雅呀。好。听我的!赵秉忠说:
“面糊糊了青州府。”


(二)采风札记
冯蜂鸣


投眼乍看,《惹着貔子精了》和《为状元爷顶灯》两则,极不可信。赵秉忠是现实生活中人,怎与貔子精对话,与红脸小鬼交谈?然却不是无稽之谈。这恰是民众运用了浪漫主义艺术手法,表现的生活真实与本质。
赵秉忠做礼侍郎期间,正与魏忠贤同朝。皇帝懒于政务,魏忠贤掌控朝政后,随意滥杀,残暴凶狠。赵秉忠不肯依附魏忠贤,遂致仕还乡。不足一年,赵秉忠又被“削籍夺俸”,愤懑而终。
青州百姓对善与恶、忠与奸,自是爱憎分明。他们对赵秉忠,虽无史学家那般了解,却深知赵秉忠是魏忠贤迫害而死。《惹着貔子精了》与《为状元爷顶灯》,就是当地百姓,融汇了爱憎的口传历史。这些史料,因不受审查篡改,也就比刻印的史书更多了真实与生气,更少了板滞与虚伪。
大凡朝廷做事,一般不许百姓讨论。那么,我们讲一个蛮横无理的貔子精,总可以吧。这就把魏忠贤的灵魂,装进了一张貔子精的毛皮。因而也就比指名道姓,更加鞭辟入里,痛快淋漓。
故事中,赵秉忠拆旧屋,建新楼,是谓正经事。貔子精却胡搅蛮缠,肆无忌惮。这般的善恶相遇,何处不是触目皆是?因此,小小故事就蕴含了深厚的社会内容。同时告诉人们,你就是独善其身,貔子精也要祸害你。所以这故事,就必须让赵秉忠烧死小貔子,气死貔子精。这是老百姓惟恐奸邪不死的美好愿望。
既然,传说中的赵秉忠,可与貔子精对话,那么,其历史年代,也就可以服从艺术需要,而不必较真了。
故事说,令赵秉忠离朝回家的皇帝是“朱万历”,实则是天启帝。这就愈加表明,民众无意再现历史事实,而是意在表现历史精神。赵秉忠中状元是万历年间。“万历”年号用过48年,“天启”只有7年。“天启”的历史影响不及“万历”。因此,民间艺术即发挥自我品行,借貔子精而言魏忠贤,借“万历”以说“天启”了。
这则故事,现出了民众心目中那位赵秉忠的品格风范与精神风貌,比模仿史笔勾画赵秉忠的长篇大论,自然是生动许多,精彩许多,至于感染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虽然,这则故事颇似浪漫主义神话,但读懂之后即会发现,它是一位美人儿。浪漫主义只是花裙,现实主义方是胴体。
《为状元爷顶灯》与上一则不同,它几乎完全脱离历史事实的依托,只刻意于表达民众自己的意愿。状元在他们心中,不是“举进士第一”,而是才智超人的化身,是文化高尚的代表。这样的人物,50岁才出头,还可以做多少事?怎么就好端端地撵他回家呢?
凡有思想的百姓,从来都不是朝廷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信什么、跟着说什么的。他们的情感,不仅不会接受朝廷的引导,甚至还像教导孩子一般,质问朝廷:
连小鬼儿、连叫化子,都知道赵秉忠是状元,你们咋就不知道呢?你们那么高贵,难道是连小鬼儿和叫化子,都不及吗?
这就是《为状元爷顶灯》的思想内涵。
它是何等深刻,何等尖锐,何等率朴而豪侠!更为耐人寻味的是,这内涵虽然锋芒毕露,却完全渗透于曲折新奇的情节之中,没有丝毫的直白浅露。而且结构严谨,语言洗练,令人听过之后,既为之一振,又惊叹不已:
如此非同一般的民间文化,难道不正是状元成长的肥沃土壤吗?
《郑母村文庙》具有现实主义色彩,没有貔子精、红脸小鬼那种玄幻元素。但也绝非历史事实的机械模拟。因为,身为兵部侍郎的冀炼,早于赵秉忠考中状元之前11年,即已去世。冀侍郎不可能与赵状元发生故事。而作为艺术,它从来都不被现实所束缚。如果,必定要用现实的尺子衡量艺术,那就是郭沫若说的:
“但丁,莎士比亚,歌德,托尔斯泰都是些混蛋”。
这则故事虽短,情节也难称曲折。但它体现的社会内涵,却足够丰富。“最怕别人不尊重甚至瞧不起”,这是历代中国人的通病。阉人魏忠贤之所以那般残忍,杀人不眨眼,就是他对轻视或歧视他的目光,恨之入骨之后的心理变态。故事中的冀侍郎,想用村文庙治住赵秉忠的做法,虽然不算崇高,却为人们可以接受。
通过赵秉忠听说文庙后的系列表现,又现出他的聪慧谦虚和举止得体。从而感化冀侍郎,使冀侍郎成为“转变人物”。
冀侍郎的转变,同样表现了包容大度的文化内涵。这就让人想到,传统文化背景下的人,纵使再大度,再具包容心,也会斤斤计较。因此,故事中的冀侍郎又属于“批判人物”。令人深思的是,讲述人冀元兴,恰恰就是冀侍郎后裔。毋庸讳言,老人具有多重心理:
也许,他以世俗观念,认为赵秉忠那么能,还是让冀侍郎给治住了。也许,他仰慕状元,超出了对先祖的敬重。也许,他因学识与修养使然,走出了为长者讳的阴影,只以文化理念为追求。
《郑母村文庙》本身立意复杂,又引起讲述者的心理复杂,带给听者的感受与回味,随之更为复杂。
与我在郑母村获得的三篇相类比,《面糊糊了青州府》便如红梅丛中开出一枝兰花。风采气质,自成一格。前者瑰丽,后者淡雅;前者重枝节,后者重风采;前者重趣,后者重韵。但有一点是共同的,即如钢丝绳上的舞者,无论怎样翻转腾跃,始终不离人物性格这条绳索。与貔子精、红脸小鬼儿、冀侍郎打交道的,和这个与朝廷官员一起作诗的,完全是同一个鲜活的灵魂。只是《面糊》的蕴含,更深了一些。它现出了赵秉忠看透世尘之后的狂怪。仅以“面糊糊了青州府”7个字,就托出了主人公的反媚俗、反矫情、反传统、反世风。与那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官员们,形成了鲜明对照。
故事里,四人的咏雪诗句,全不见“雪”字。又无一不把飞雪刻绘得灵气舞动。但我研究赵秉忠所有诗作后发现,他其实作不出“面糊糊了青州府”,这般至俗至雅的句子。这是民间高士创作的。高士们的目的,就是表现自己心中的英才终是高人一等。
“面糊糊了青州府”这一诗句的神韵,还在于刻画赵秉忠由朝廷回家之后,发生的性格变化。不再是吏部侍郎,他甚至连自己曾是状元,都搁到一边。只认为自己是市井庶民。所以便是作诗,也是百姓嘴里的大实话。不雕饰,不造作,更不附庸风雅。而这,恰是文学艺术的最高境界。
这个故事的精致程度,同样令人叫绝。谁能想到,民间文学居然还能进入这般精炼、简洁、清新、儒雅的境地。尺幅之中,每人一句诗,就刻画了四个身份不同者的性格内涵和文化气韵,尤其是赵秉忠特有的精神风范。细品这则故事的感受,无非就是:
把玩王摩诘的诗,咀嚼李易安的词。
如将上述传说,喻为一组楼台亭榭,那么,它就是建筑在后代乡亲对赵秉忠的认知之上。因此,既与赵秉忠不能直接划等号,又与之密不可分,甚至血肉相连。这里表现的是艺术情景与艺术形象。与书卷上的黑色文字相比,自是刻划人物更为细腻生动;反映生活更为广阔立体;情节脉络更为丰满完整;语言风格更为淳朴清新。既抛弃了历史传声筒的廉价效用,又现出了耐人咀嚼的状元文化。
因此,这组传说及其价值,就是无论多少金钱都无法买到的。这也令我由衷庆幸:
40年前,我与董适先生等五位老人一旦失之交臂,世界上便不会有这一组赵秉忠的传说了。
好险哪。

风信子/画
 

 

上一篇   下一篇
放大 缩小 默认
 
关于我们】- 【联系方法】- 【投稿信箱】- 【《今日青州》电子版】- 【版权声明】- 【招聘信息
本网站所刊载信息,不代表今日青州网观点。 刊用本网站稿件,务经书面授权。

服务热线:0536-3233110 邮箱:qzjrqzw@163.com 地址:山东省青州市市委院内 邮编:262500

版权所有 今日青州网 鲁ICP备09049827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