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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到洋溪忆清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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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到洋溪忆清照

  

      洋溪,所在何处?小城西门外,沿古城墙下,有一涓涓溪流,四时流淌着。水自何处?西南诸山,溪流众多,汇水城西,聚而成湖。湖面开阔,四季澄澈,虽无太湖闺秀高贵之气,却有碧玉温润之美。水浸岩层,于坝外咕咕泛出,惠而成溪,绕城北去,流淌几百米,入南阳河,为旧日护城之用。地缘可见,洋溪为青州护城河之源起,功用久远,虽溪水清浅,却也为保古城之险固,尽日夜奔流之力。当迁客骚人逐一踏足,寻溪问水,沿溪畔,筑亭修楼,或溪上,围汀搭桥,便携了历史的尘埃,蓄东方之神韵,彰古城之久远,永构起一道亮丽的风景,在时空的长河里熠熠闪光。
      洋溪,缘何得名?遍查典籍始知,因是巨洋水(今称弥河)的支流,自古就有洋水,洋溪的称号(《汉书o地理志》颜师古注:“洋”读“祥”),后东晋青州刺史羊穆之筑东阳城,又称阳水。又据《渑水燕谈录》记载,“皇佑中,范文正公镇青州,龙兴僧舍西南阳溪中有醴泉涌出,公构一亭泉上,刻石记之。”可见,宋时确有阳溪的名号了。在洋溪南侧,就有范公井亭,林荫于唐楸宋槐之下。溪东畔,为旧时龙兴古寺,可谓就是洋溪,今有“洋溪湖”一石碑为佐。或“洋”,或“阳”,终是人为,不必细究。临溪悦水,沾点喜气,洋洋者矣罢了。
      春到洋溪,溪水破冻而流。窄浅处,淙淙而过,听潺潺水声,清爽一身的轻快;开阔处,静若处子,品端庄容貌,忘却尘世的浮华。溪中的苇草,早就感知了溪水的温暖,探出头,轻扬一身的娇绿,在春风的柔波里招摇。溪水两岸,草木萌发,绿竹猗猗,一派欣欣然。最数春柳,醒来上早,或生于汀上,泛绿溪中;或横卧溪畔,垂钓水中。丝绦依依,轻抚春水,于波唱和,染绿春溪。玉兰也闻着春笛,掩面娇羞,摇曳一身的春花,或白,或紫,或娇黄,绰约风姿,凝香玉洁,暗香浮动。还有丁香,远离了江南雨巷,在溪畔,结着愁怨,涂满一身的脂粉,飘香溪流。春意阑珊,激荡春心,便想起那个怀春的少女,于是,寻着海棠,往易安居而去。
      “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窄窄的四合院,便满足了一个少妇的心。归来堂、易安居、人杰亭,每一处景致都有李清照的印迹。院中确有两株海棠,枝繁叶茂,花开正当时。绛红的花瓣在绿叶间绽放着,没有了堆雪的陪衬,却拥了一身的红,在春晖里娇艳欲滴。长记海棠开后,正伤春时节。还记得雨疏风骤的春日雨晨,睡意慵懒,却记挂着窗外那一丛海棠,然而花红褪去,只留了旺长的枝叶,恰如清照容颜,没了悦己之人,便黯淡了春芳,空留了“绿肥红瘦”的闺怨。无数个月夜,吹箫人去,无人与共,独抱浓愁,痴痴守着残烛,剪落一地灯花。偌大庭院,寂静幽深,怎堪一人承受?想着明诚正踏遍山野,走在寻访金石的路上,或置身宦海,劳形于案牍,怎会顾及清照的心思,在乎她的感受呀!于是便寄鸿雁,却万千心事又无从说起。试想,没有儿女绕膝,又无郎君相伴,对于一个婚后伊始,不到三十的少妇来说,那是何等的无奈和苦痛。
      小院闲窗,重帘未卷,倚楼无语,为人?为情?为哪般?到处幻化着清照的影子,寻寻觅觅,却只留了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无数个日日夜夜,望明诚人去楼空,只留了清照泪融残粉,空怅惘。本该是婚后人生的幸福时段,却魂梦不堪幽怨,于洋溪畔,结怨独行,终日凝眸一溪春水,浸透一身凄凉孤寂。
      李清照的到来,在文化的乐章上,给古城青州增添了清丽隽永之气。回到乡里的最初几年,夫妻二人远离争斗的漩涡,偏安青州老宅,也算卿卿我我。猜书斗茶,对酒赏花,唱和诗词,生活的有滋有味,也就少有了多愁善感和创作灵性。或许家庭美满,婚姻幸福的日子里,沉醉于儿女情长,却也难有佳作。直到后来,明诚出仕,空留了清照孑孓一人,独守闺房,孤苦无依。再后来,靖康之难,金兵南下,兵燹战乱,丧偶流寓,再嫁离异,一系列的苦难都降临到性灵钟慧,文采风流的女子身上,那会碰撞出怎样的文学火花?概观清照佳词,大多为闺怨离情,伤心别痛。然明亮轻快,赏心悦事的诗词甚少。在七十三年的人生中,李清照大半时间是在纠结哀怨中度过的。在那个重男轻女的男权社会,谁会在乎她一个弱女子的心思?只有她自己,在文学的国度,孤芳自赏,唱响起一曲曲婉约悲壮的华丽词篇。
      幸在一城,毗邻而居。春天里,走近她,熏染一身馨香,在洋溪的余晖里守望。  (王公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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