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准备出版一册小小说集子的。已经跟出版社签订合同了,想不到终审时,竟然给删除了20余篇!都是正规报刊发表过的,而且认为是全书中较优秀的篇章。便疑惑,是他们出毛病了,还是我出毛病了?
既如此,不出也罢。
小小说集子没出成,有文友见我郁闷,便建议出本中短篇精品吧,年纪大了,该总结总结了,把值得留下来的,在《活法》那两本书的基础上挑选挑选……小小说集子的事,以后有机会再出——文章千古事,那些被人家删去的,说不定将是传世之作……
朋友这是安慰我,不过说的也是,又闲着没事,于是便从1980年以来35年间的小说作品,选出了4个中篇和30余个短篇,集成了一册。有一篇抗战小说叫《大风》(原名《地洞》载《山东文学》1991年第3期),就用“大风”做书名吧,“大风起兮云飞扬”,要的就是一种气势。
那一回出小小说集子是人家找的我(还有稿酬,可惜泡汤了),这一回是咱去找人家……
长话短说,想不到这一回竟然比上一回还糟糕。本书的第二辑全部被删除不说,连中篇小说《秋林春英》(原名《电话亭春秋》)也被删的七零八落,面目全非。那可是《青岛文学》2001年第10期头题作品。如果说上一回是偶然遭遇,把我搞糊涂了,这一回只能感到悲凉。再三询问,多少明白了一点个中原因……
其实我无意批判什么,也无意歌颂什么,只是把活了七十多年的记忆,让一息尚存的社会良心实现自身感知的价值而已。鄙人一生命运不济又生性愚鲁,可也是一个平生手不离卷的读书人。我深信当现实成为历史的时候,我的作品的意义会有得到彰显的时候。这正如诺贝尔和平奖得主、犹太作家威赛尔说的:“历史失去记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我们都曾为目击证人,而我们觉得必须为未来作证。”
为未来作证。文学,恰恰有这个责任和义务。《礼记》有言:“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每一份抵抗遗忘的努力,都值得尊重!
后来经朋友介绍,我编选的那些作品得到南京远东书局青睐的时候,前面提到的出版社的行为,实在是不可思议了。我曾经向南京远东书局的老师们反复询问那些被删除的作品到底有何问题,他们的回答是没有问题,怎么会有问题呢?那些作品很好的!
一颗悬疑的心便放下了。
经历了两次挫折,还是没有把涉及许多敏感历史问题的作品收进这本集子里。书名的副题为《中短篇小说精品》,其实,许多“精品”都留在了“遗存”中。出一回书,不能不说是一件憾事。
需要说明的是,书中选入了几篇在篇幅上属于小小说,但是它们所承载的信息量,却是短篇的。拿《盖印》《祖传秘方》《灵芝》《古董》来说,其容量写个中篇都够用。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写到似有似无处,不妨“留白”。留白,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智慧,是简洁、精粹的密码。
我崇尚简洁和精粹。为了读者,也为自己。
同样的艺术信息量,它的艺术载体越小,获得的艺术质量越纯,中篇或者长篇都无例外。
在编选这本集子的过程,值得欣慰的是,二三十年前的早期作品,例如《幸福路上的喜剧》《明朝故事》《女人坟》《母亲的忏悔》《大风》等中短篇,今天看来,仍然一流——不信您读读看……
已经有“卖瓜”之嫌,打住。 耿春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