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青州
◇阎友新
夕阳的背影渐渐模糊,素有“东方属木,木色为青”之称的青州,终于送走了熙来攘往铸就的喧闹。穿城而过的南阳河,在看似悄无声息的行进中,将青州白昼沾染的铅铧洗尽淘竭。藤蔓疯长的金银花,将颜色各异的小喇叭花朵,架设在低矮的马头墙上。毛茸茸的合欢花,也朵朵含情,肆意绽放。这个人文气息浓郁的繁华与宁静共存、退以居山、进以入城的小城,在花香四溢里,独享着属于自己的清幽宁静。
黑如幔纱的夜幕,是最暧昧的遮掩。你看,在沿河的休闲座椅上,在圆形的万年桥柱边,那一对对情侣,有头抵头的呢喃低语、有十指相扣的海誓山盟、有环腰相拥的缄默不言,还有头枕香肩的挽手慢行……这些因万年桥而滋生的温存,在一串串红火灯笼的照耀下,一艘艘爱情小舟将会破击风浪,驶向远方……总有一天,爱情修成正果,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定会择时重温万年桥之梦。夜幕下的青州,在有情人的眼里,就会变得圣洁起来。
铺就着光滑石板的小巷,用它特有的细腻温柔,用它被脚步叩击后发出的清音,引着夜游的人儿,向小城深处走进。曲径通幽的巷道里,时不时会偶遇南腔北调的游客,从道听来的肺腑之言里,能感受到游人亲临青州后的欢喜,所历经的凡尘烟火与欲念杂悟,会被他们的满足感涤荡得了无踪影。因住地离青州只有区区几公里,一种与青州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窃喜,在我心中油然而起。谁说近处鲜有风景?这出手就可拥揽入怀的夜青州,以她的美可入画,对这样的谬论作出无声的抗议。
青州人都是心慈仁厚的吧?你看,各类临街的店铺,墙净瓦齐,养眼悦心。善解人意的店家,店门外点亮的不是闪铄的霓虹,而是亮起直抵心灵的暖色调。那些耐心留守的店家,让内敛的小店之门,在夜色中洞开,所有的店主,尔雅温文,他们都持着像等待家人归来一样的温情,期望与接纳四方之客愿意靠近的脚步。小店内,同样是灯火如桔,这样的色调,让游人自然感受到丝丝家的气息。有道是:进青州,犹如归!让我惊喜不已的是,在一户人家简陋的门庭前,贴着某姓氏的纸糊灯笼,散发出的微光,让我这个外乡人,竟然与鱼腥草不期而遇。叶片近似番薯叶的鱼腥草,挤挤挨挨生长在一口大水缸里,细碎的白花,开在叶间。像进入自家小菜园一样,我伸手掐了嫩嫩的叶片送至鼻尖,低头,闭目,轻轻扇动鼻翼。立马,一种叫做乡愁的东西在心中升腾。这个夜幕下的他乡遇故知,我竟然大胆生出不辞长作青州人的意愿,将生、老、病、死交付青州,也未尝不可!
在鱼腥草余香袅袅的伴行下,不朽的广福寺,近在眼前。因夜幕的降临,广福寺也归于沉寂,寺内却有不少游人默默驻足。青州与京剧传统剧喜剧刘太公《花田错》,相依相生,那勾魂摄魄的词调,声声唱入青州人甚至很多人的心里。因此,夜幕下的戏台,再空寂,也会在游人心中鲜活灵动,魅影不减。青州人的简单生活,也因曲不离口的词曲声声,幸福而美满。
夜游青州,要感受大同世界的和谐,不可不跨闻名久远的万年桥。站在万年桥上,这个夜幕下的小城,荣幸代表着青州,将详和与宁静,缩影成小城著名的“古九州”之一。还有临近的南阳桥,属于它的夜空,洁净如洗,弯弯的月牙倒映在南阳河里,与水中清晰的望月阁身影相映成趣。就连星星微笑的模样,也清楚呈现在水中。是啊,天上,地下,因南阳河悠悠之水,由天涯变咫尺。站在南阳桥上,再任视线飞短流长,平行延伸的沿河两岸,开启在粉墙黛瓦中的一扇扇小窗,在河岸景观灯的照映下,如一双又一双明慧的眼睛,静静地欣赏夜青州——
此时,白昼忙碌的摇橹,早已被岸上的绳索牵引固定,任你洗耳倾听,注目渴望,知道适可而止的青州人,绝不会让摇橹声在黎明前的宁静中胡乱响起;宾朋满坐过的画舫,为青州人富足的生活尽过犬马之劳,此时,也正在枕水而眠。试想想,白日里,站在画舫内为游人带来欢声笑语的水灵女子,她们水袖长衫的俏模样,随着夜幕的垂下,也慢慢还原成邻家妹子的清纯;她们口中哼唱的,也不再是声名远扬的曲调,而是一处处低山丘陵标志性建筑里的家长里短。青州的夜幕,随熄闭灯盏数量的增长而变得更加浓稠。青州人的梦境之门,正徐徐打开。我舍不得惊扰青州人的梦乡,我要放轻,放轻贪婪的脚步……

流光溢彩古青州 赵志勤摄

倾听古老的故事 赵志勤摄

全家福 赵志勤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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