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旧时的婚丧嫁娶习俗,不论贫富都很讲究。富绅之家为讲排场大肆铺张。贫寒百姓一般也死要面子,尽量办的别很寒伧,让人笑话。因此,便催生了一个新兴的行业——赁铺。
旧时的赁铺,好比现在的“婚庆一条龙”,人们图省事,进一家之门,便可享受到全程服务。所不同的是,过去用轿,现在用婚车。青州的赁铺起于何时,已无从可考。据老人言传,清代中后期,青州城区已有了赁铺。如夏钦园的丁姓“长顺斋”赁铺,察院巷的“保和斋”赁铺等,在晚清时期均已开始经营。笔者祖居察院巷,又与保和斋赁铺一墙之隔,故对保和斋赁铺当年的经营情况略知一二,现作以简要忆述。
保和斋赁铺的主人叫李鼎臣,曾是清未民初的著名眼科大夫。曾听李鼎臣之子李宝光老先生讲,到他这一代已是第三代开赁铺了。他祖父从清朝未年就开赁铺,民国初年交给了他父亲经营,上个世纪30年代中期又由他接手经营,一直经营到建国初期。
当年的保和斋家大业大,据笔者回忆,古式的大门楼尽显古雅之气。檐下木匾高挂,上镌“保和斋”三个大字。宅院共分三进,前院占地约400平方米,贴北墙有执事棚4间。中院为拔台1.5米高的5间西屋,中间一间是通向后院的过道。后院内有拔台北厅房3间,两边各有耳房2间,另有东屋、西屋、南屋各3间,在东南角还有磨坊两间,三院共计有房屋31间。轿架木杠等大型仪仗物品存放前院北棚内,轿账及装饰物品在中院的高屋存放,以防潮湿水淹。跟轿的是一个年近六旬的姜传厚老人,住在大门北侧的一间耳屋里,遇有租户,负责跟轿、看管和花轿的修饰保养。
一般的赁铺,都要备下多套红白公事的物品,大到花轿,小到茶壶茶碗,以防一天内接待多家赁户。有些较大的赁铺,同时备有花轿七八乘,架子棺罩五六乘,加之所配套的旗、锣、伞、扇、宫灯、红毡等一应俱全。保和斋赁铺,红白公事用的轿架就有十几乘,正常不用时,其仪仗物品塞满了前院的4间北棚。在我童年时,常到这里来玩,趁大人不备,去偷摘花轿上的五色珠珠,红黄穗头。使我印象最深的是,赁铺里那只火烧心的大锡壶,足有半人高,那时觉得很惊奇。保和斋赁铺置办的丧事用品比起喜事来要复杂的多了。因社会阶层不同,所租用的物品档次价格都有很大悬殊。有钱的人家租用的架子棺罩,四角昂首龙头,嘴垂流苏,气势庄严而崇丽。龙头一般内用竹架,外用多层桑皮纸裱糊,最外层用绸布复面,最后彩绘。棺罩前左方立一蓝衣童男,右方立一红衣童女,庄重肃穆。而一般的棺罩以素布披挂,少有装饰,供平民百姓及贫寒之家租用。赁铺有严格的出入库要求,赁货出库都经严格清点,用完按帐点入库。如有损坏、丢失,由赁家按价赔偿。高档的架罩分18人抬、36人抬不等,平民用的架罩有8人抬、16人抬。青州历史上曾出过两次最隆重的大殡,一次是1930年秋,曾任山东省议会议长的山东首富宋传典之丧礼。二是民国中后期,时任黄河道台、山东红十字会会首何澍的丧礼。据老人回忆,丧事办的规模之大,隆重之程度,在全省极为罕见。据说,是由当地多家赁铺联合操办,自然这几家赁铺也发了一大笔财。
赁铺为更好的招览生意,一般多与当地的架子社联手(专门抬架子的一帮人),既能抬的灵柩四平八稳,又省下赁家自行找人。过去的赁铺,因开办成本高,竞争对手少,一般经济收入都比较稳定。但在那战乱年代,日子就不好过了。在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土匪猖獗时期,赁铺、当铺常被洗劫一空。特别是在日伪时期,三天两头被敲竹杠,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多数赁铺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在日伪时期,保和斋也不得不歇了好几年的业。日本投降后,保和斋又重操旧业,营业至建国初。建国后破除旧风俗,不管谁家逢喜遇丧,都提倡一律从简,保和斋赁铺和其它赁铺一样,从此一蹶不振。其仪仗物品,在建国初期因三间房屋倒塌而被砸毁,剩余之物品,文革初期破“四旧”时,被全部烧毁,百年赁铺就此销声匿迹。 有令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