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狗儿早已等在门口。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清风徐来,月色如银。
一人一狗走出家门。
蔷薇、月季、蜀葵,在昏黄的灯影里开放着,隐去了颜色,但微微的香气仍然难被夜色掩蔽。核桃树上结满了青色的核桃,反射着路灯的光芒,像从树叶间探出的调皮孩子的头。
路两边是鳞次栉比的高楼,灯光从大小不一的窗户里挣脱出来,像一只只睁大的充满欲望的眼睛,似乎想把外面的夜色看透,又像一只只困在房间里的人伸出的手,想要从黑暗里抓取什么。空虚的房间或拥堵的房间,都因灯光而充实了起来,气球一样膨胀开来。
街道两边的夜市上、橱窗里,各色的商品琳琅满目,来往的人手里提着买到的各种东西。但我的手里,只有一根狗绳。地摊上陈列着的,路人围观着的,似乎都与我无关。这么多东西,居然没有一样是我必需的,对于我,居然都是不必要的,一样也走不进我的内心。
遇见各色的人,也遇见各色的狗。逗留,说话,看着狗撒尿、撒欢、淘气、打仗。鱼锅店的饭桌摆到了路牙石边,赤膊的、挽袖的、男的、女的,觥筹交错,众声喧哗。吃完了的饭桌,老板来不及收拾,酒瓶静立在桌上,鱼锅里的残羹独自冒着热气,似乎不舍得客人离去。熙来攘往的街道上热闹非凡。内心里知道,这些人都是不必交往的,这些狗、这些话都是不必记住的。
时光就这样像一首舒缓的小夜曲,遵从着自己的韵律流淌着,水声潺缓,只在每个人的心里荡漾。
每天就这样永恒地重复着。夜色来了又走,我转了一圈又一圈。只有苍茫的夜色无处不在地陪伴着我,霓虹灯自顾自地闪着,凌霄花和爬山虎都在墙壁上睡着了。对于由远而近的马达声,对于由近而远的灯光,对于院子里传出听不清的说话声,草丛里,墙角下不知名的昆虫根本无视的在此起彼伏地自弹自唱,有滋有味地诉说各自的故事。
除了黑夜和时光是无限的,人拥有的一切都是有限的。这城市的夜啊,天阶未凉,流萤不见,灿烂的星光已远,齐鸣的蛙声只回荡在童年的记忆里。一切都会散去,一切都会老的。
我回到家,走进我的房间,打开灯,一人一狗一床书而已。(徐有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