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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古城新崛起 砥砺奋进新征程 ——山东诗词学会诗词研学走进青州
迟家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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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家大院

  

 ◎迟玉红

迟家大院 王延林 画

这是我7岁以前的记忆,我以童年的眼光望着人与人之间和睦相处,生活的变迁,以及每个角落里的故事都是纯洁美好的。倘若你给我一个梦,我会把这个梦带到月亮之上。就像我童年时把那些美好的记忆,藏在别人找不到的地方。何时取出来,都带着笑声,带着纯真。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期,在我儿时的记忆中,迟家大院里一年四季都飘着香味。那是泛黄的宣纸味道,那是笔墨下的墨香,时浓时淡,从糊着白纸的窗口飘出来,从两扇厚重的门缝中飘出来,飘到大爷爷、二爷爷、爷爷(爷爷在兄弟中排行老四,三爷爷闯关东后,没有再无音讯)、五爷爷和二大伯(系我爷爷伯父次子)的房前屋后,铺满这座深深的大杂院。
我从小就喜欢独处,白天,大人们去地里干活,我蹲在五爷爷窗前的石磨旁,时而数着地上从窝里进进出出的蚂蚁,时而听着五爷爷握着毛笔在宣纸上摩擦出“沙沙”的声音。母亲坐在门槛旁,一边纳鞋底,一边说:“每一层鞋底都铺满了祈福的话。”是什么话呢?当时我不懂,只觉得母亲好伟大。我穿着母亲做的花衣裳,瘦小的身影在大院中,像一枚落在院中的梧桐叶一样形影单只。而对我来说,这里却是我最自由的乐园。
在我的记忆中,迟家大院是我们村里最大的一座院子,坐北朝南,大院又分为西院、北院和东院三个小院,里外相连,一共住着八户人家。有一个共同进出的大木门,连着大约有两间用茅草盖的门楼,门楼下(过道)是雨天、晚上还有清闲的日子里,大家拉家常和听故事之所。大门外西侧是二爷爷的院子(南院),虽然他的院子有单独的大门,但是极为简单,没有过道。他的北屋东墙与大杂院门楼西墙相接在一起,从整体上来说,我们四个院子是紧密相连的。
西院
爷爷家的院子是西院,分为东屋和西屋,中间是一条南北走向的石板路,通往北院二大伯家。二叔一家住在三间西屋里,爷爷、奶奶、两个姑姑和三叔住在四间东屋里,东屋北首是一间柴房。二大伯院外东侧、爷爷的柴房西侧栽着一棵粗大的榆树,也是这座大院中唯一的一棵榆树。俗语说门口有榆钱谐音是“余钱,是财富的象征。每到春天临近黄昏时,家里的壮年男人爬到树上砍下一些榆钱枝,女眷们坐在树旁的蒲团上,一枝一枝地把榆钱摘到竹篮子里。我看到夕阳穿过母亲细长的指尖,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一缕一缕地落在竹篮里,又从竹篮的缝隙中射出去,弹落在土地上犹如一粒粒金豆。我们几个小孩子围在一旁,抢着吃甜甜的榆钱。美丽的夕阳、童年的时光、大院里和睦共处的画面,在那一刻铺满了我们这座幸福的大院。
我问母亲为什么榆钱是甜的,她说:“因为浇树用的水是甜的,天上下的雨是甜的,所以长出来的榆钱是甜的。”真的吗?幼小的我相信母亲说的话都是真的,特意在下雨的一天,站在屋檐下,伸出双手去接雨水喝。原来,这雨水真的是甜的,所以每到冬天下雪的日子里,我和哥哥吃雪球,吃冰凌。那时候感觉每一寸时光都是快乐的。
小时候,我对很多事情都充满了好奇,独自揣测一些不懂的事物,很少去过问大人。也许那个年代的大人们都忙于农活,只要小孩子不哭不闹,很少去注意他们的举动。一个阴天的下午,我在爷爷的屋里玩,看到煤炭炉里不时地落下几块红通通的小石块。我感觉那些红石块很温暖,便不假思索地伸手捏住了一块,随即一种钻心的疼痛袭来,我的拇指与食指马上被烙得发白,并起了水泡。而我默默地忍受着疼痛,既没有哭也没有告诉任何人,直到被母亲发现后,她立即抱着我去找奶奶,埋怨她没有照看我。奶奶急忙往我的两个指头上抹上了一层发酵的玉米糊,说是能止痛。从那时候起,我终于知道那些美丽的红石块,并不是可玩的东西。
冬天是院里人常聚会的日子,爷爷穿着羊皮大衣,坐在门墩上,他的长胡子在风中飘摇,像山坡上的芦苇。他褐色的脸庞总是带着慈祥的笑容,每笑一下,他的长胡子就动一下。他经常握着长烟袋杆“吧嗒吧嗒”地抽烟,不时地“叭叭”地敲着大门口的门墩石,倒掉烟锅里的烟灰沫。我多次钻进他的怀里,捋着他的长胡子,并给他换烟沫。奶奶的小裹脚,她唠叨的声音,还有睡梦中的呓语,多年以后都是我梦里梦外的声音。
因两个姑姑和三叔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大家挤在东屋里很不方便,爷爷在村南山脚下的自留地里盖了五间新房子,不久,他们一起搬到了过去。新房子南旁是一条东西流向的小河,河的对面是山坡。初秋的晚上,山坡上、树林间还有小桥上有很多萤火虫飞来飞去。从此,我的梦里又多了一处落脚的地方。
北院
二大伯住在北院里,其位置比我爷爷家的院子略高一些,是一个单门独院,盖有一间小门楼,大门外用青石垒砌了三层台阶。二大伯一家进出必经过我爷爷的院子,一条南北走向的石板路通往他的大门口。他与未成家的四子和女儿住着四间北屋,长子住着两间西屋,次子住着两间东屋。北屋的东窗旁安放着一座祖辈里遗留下来的石磨,母亲说这是迟家大院里公用的石磨,大家都必须遵守排队,不能出现争抢的现象。所以我经常看到家里人要磨豆糊或玉米糊时,其他院里人坐在一旁等候。后来,五爷爷自个花钱买了一座石磨,安放在他的北屋西窗旁。院子里其他人家,除了偶尔急用才借用一下,平时很少去用。再后来,随着各家的孩子长大,饭量也增加了,等着排队磨面糊也供应不上了,二爷爷也买了石磨,置放在他的南屋东窗旁。
大堂哥家的女儿叫云卿,云卿的哥和我哥同岁,大多数是我们四人一起玩,一起在两个大门楼里掏鸟蛋。然后,我们把鸟蛋放在锅里煮熟,一人一个分着吃,遇到不够分的时候,我们就掰开一人一半。有时我们从鸟窝里摸到还未长出羽毛的小鸟,便捧回家喂养。我掰开鸟儿稚嫩的小黄嘴,给它吃麦粒,几乎是一天左右被我喂死了。我用树枝挖一个小土坑,让小鸟枕着一朵花或一片树叶,把它掩埋起来,并在土堆旁给它放上一块小石头做供桌。
童年就这样快乐地从我的身边滑过,我稚嫩的小手里还捧着花香,还捧着雏鸟稚嫩的唤母声声,一眨眼就到了上学的年龄。
东院
进入大院的大门,迎面是我爷爷家东屋的南墙,一条东西走向的石板小道通往东院。那个年代的人,思想还有点守旧,大爷爷是长子,只有两个女儿,便跟我爷爷商议,把我爹过继给他做长子。我爹过继过去后,大爷爷把紧挨着爷爷东墙的两间北屋赠与我爹。为此,我爹改口叫我爷爷奶奶为叔婶,他的弟妹也跟随他一起这样叫。
东院又分成三家,从我家往东,那条东西走向的石板小道又分割成两家。北边是与我家东墙相连一体的五爷爷的四间北屋,东屋是他的两间柴房;南边是大爷爷的三间南屋,南屋西侧是他的两间柴房,在我家北屋的对面。
我出生在东院,在此院生活了7年,我的快乐童年也来自于这里。五爷爷的柴房南窗前有一棵粗壮的梧桐树,每到春天桐花开的时候,蜜蜂在花间“嗡嗡”地飞。我经常蹲在树下,把落花摆成一个大圆形的花团,我坐在里面,捡起朵朵桐花,像一只小蜜蜂一样吮吸花蕊里的蜜。现在回味起来,我还觉得齿间留香。
冬天,我家屋子里没有取暖的炉子。早上起床时,母亲经常拿着我的棉衣在燃着谷禾秸秆的火苗上烤一烤,等到烤得热乎了,再给我穿上。我一边穿着棉衣,一边闻着带有柴草的烟熏味。现在想起来,仿佛还嗅到那种留在针脚里的味道,仿佛看到母亲拿着我的棉衣在站在柴房里,仿佛看到柴灶里冒着红通通的火苗。
临近春节是东院里最忙碌的日子,邻里街坊拿着一卷卷红纸和蓝纸,找我爹或者五爷爷写对联。我爹把每一张纸铺平,裁剪成一幅幅宽窄和长短不一的长方形,倒上墨汁,开始写对联。写完后,再分开各家的对联,等到晾干后再卷起来,题上某某家的名字。我家窄小的两间屋子里,经常床上、桌子上、地上都摆满了对联,没有下脚的地方。我只好爬到椅子上,跪在上面,看着爹在我的对面弯着腰写字,我从去乱动乱摸,还经常帮爹压着对联的另一头。我闻着墨汁,觉得是一种很奇妙的味道。
在大院里,我发觉大人们的话语很少,他们总是埋头干自己的事情,好像我们之间的交流都来自于手中忙碌的伙计中。爹每写完一个字,不用他吩咐,我就懂得给他往后拉一下纸张,他接着写下一个字。毛笔留在纸张上“唰唰”的声音,仿佛是我遇爹的窃窃私语。
现在想一想,是母亲开启了我从小就爱听故事和讲故事的念想,从而开启了后来我走上写作之路。那些雨水浇灌的榆树,那些铺满祈福的鞋垫,还有那些亲密团结的同族人关系,无一不是她给我从小就灌输的正能量东西。这两间小屋子里,母亲教会了我很多童谣,现在我还记得《小老鼠上灯台》的童谣:“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喝,下不来。找老猫背下来,‘咯吱咯吱’被老猫吃了。”每当母亲跟我一起唱这个童谣时,我的脑海中总会出现一只小老鼠,一蹦一跳地爬到东墙边母亲陪嫁的柜子上,偷着喝油灯里的油,然后来来回回地找不到从何处下来。这时一只大猫突然窜了过去,一口咬住了它。所以,这个童谣对我来说虽然是恐怖的,但是让我懵懂了善与恶的下场。
后来母亲又给我讲一个儿子不孝敬他的瞎娘,他娘想吃咸鸡蛋,他挖了一勺鸡屎给他娘吃。他娘问他鸡蛋怎么是臭的,儿子说是臭鸡蛋。突然,屋外狂风大作,接着下起了大雨,随即儿子被雷劈死了。当母亲说到瞎娘的时候,我总是想到瞎娘正躺在大爷爷的南屋里,她吃的是大爷爷家的公鸡拉的鸡屎,因为那只大公鸡多次啄得我哭。雷电是从五爷爷家的梧桐树枝上落下来的,把我的桐花打落了一地。我觉得母亲讲的每一个故事,都发生在东院的角角落落里。
母亲做过幼儿园的老师,她经常背着我来回去幼儿园。后来,幼儿园撤了后,她回家绣花和织花。绣花在撑子上绣花之前,先用两根光滑的圆柱形长木棍,做成一个长方形的撑子。母亲大多数绣牡丹和梅花,用米白色的棉线或者涤纶线,绣好成品后,由益都花边厂收购。后来,我上学的时候,她为我和哥哥绣了葡萄枕套,到现在还有一个。她买了浅粉色的布料以及绿色、黄色、紫色的彩线,在漂亮的花朵下面铺上一张复印纸,用铅笔描摹把花朵印到布料上,并特意绣上了一对翩翩飞舞的黄蝴蝶。织花的时候,她先在一辆纺车上,把每一个棒槌上缠满白白的棉线,每个光滑的小棒槌尾部拴着四个绿色或者酒红色的玻璃珠子。用多少棒槌,以花边的繁简而定,一般是五十对左右,多的可达七八十对。缠线时,母亲飞快地摇着纺车的把手,很多珠子被甩到地上,我多次蹲在她的身旁,帮她捡珠子。然后,母亲在一个套着白布的圆形花包上来回地摆动棒槌,用大头针固定起来,所以我们当地人把“织花”又叫“耍棒槌”。花包是用麦秸填充的,直径大约有八九十公分左右。每到下雨天,母亲、婶子和大娘抱着各自的花包在过道下织花。我坐在三四十公分高的门槛上一会儿听她们拉呱,一会儿望着从屋檐上流下来的水珠,在地上溅起朵朵水花,就像落在东院里的桐花一样漂亮。那些滴滴答答的水声,很像哥哥做的红泥土炮,用力反扣在地上而发出悦耳的“叭叭”声。
南院
二爷爷的院子连着大门楼的西墙,因在西南方向,所以叫南院。南院里给我印象最深的人是二爷爷,他面善又和蔼可亲,清瘦略微矮小的个子,留着寸长的胡子(俗称山羊胡)。我对大爷爷的印象很模糊,只记得爷爷、二爷爷和五爷爷直到去世,都留着寸长的胡子,而我最爱蹭在二爷爷的怀中,捋着他的长胡子玩。他从来不发火,成天笑嘻嘻的,说话声音都不高,但一说就笑。我感觉他的眉目间都带着慈爱,好像万事在他的心里都是顺心的,不争无扰,不怒无嗔。或许是他的脾气好,五兄弟分家时,把剩下的南院留给了他吧。他习惯坐在门墩上,叼着旱烟袋,笑迎着从大院里进进出出的人。

我听着夜色的流动声,由远而近地涌来。倘若有月光前来,我会让童年的记忆快速地长成一棵树,让月亮在树梢栖居,哪怕只有片刻,也惟愿所有人的好梦能圆。
猪圈
大院门外有一条长二三十米、宽三四米的南北小巷。巷子西侧是二爷爷的院子,东侧是各家的猪圈,且都是木制单扇门,圈顶铺着一层一层的麦秸秆。巷子最南侧是我家的猪圈,是一间小东屋;往北是二爷爷和五爷爷家的猪圈,他们盖的猪圈是南屋,对面是公用的厕所,砌上一面墙分成男、女两部分。我家的猪圈里有一个一米长、宽三十多公分的石槽,母亲把青草剁碎了,再拌上一点儿麦麸倒在里面,每次猪儿都是撒着欢地抢吃。因我们常年给猪吃草,养了两年的猪还长不到六七十斤重,每当兽医站上的销售人员来,都嫌我家的猪太瘦而不收购。母亲只好坐着三叔的拖拉机拉到兽医站上,四处托人,向人家求情才收下。
那时候我不明白,春节是热闹又红火的日子,家家户户贴对联和罗门钱,为什么猪圈的大门和门框上贴着蓝对联和罗门钱,而其他的房屋都是贴着红色的。因为我知道,家里有老人去世后,三年内不贴红的对联和罗门钱,第一年什么也不贴,第二年和第三年是贴蓝色的。后来,再大一点儿的时候,我忍不住向爹问起其中的缘由。爹说圈养牲畜的屋舍贴上蓝对联和罗门钱,是我们当地的习俗。
现在我想,我从小就关注别人不愿意看的东西,或许是因为我有一颗孤独的心灵,一个人爱琢磨的缘故吧。
过道
大门楼下的过道有两间左右,坐北朝南,大约宽三米、长五米,有两扇厚重的大木门,这里是我们大院里的娱乐场所。每逢闲暇和雨天时,各院的女眷们,有的抱着花包坐在一旁织花,有的抱着小孩子喂奶,有的纳鞋底,还有的搓麻线。我印象中最深刻的是搓麻线的长辈们,她们坐在过道两侧,挽起裤腿,在小腿上搓麻线。麻是自己种的,收割后捆成一小捆,在夏季雨水多的季节,泡在山脚下的小溪里。泡上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后,再取出来晒干,把外皮剥下来,搓成两股的麻线,然后穿针引线纳鞋底。我听她们嬉笑着说女人在腿上搓麻线,会让小腿显得光滑而细腻,不会再长汗毛。当时,我听不懂其中的缘故,只觉得搓麻线可能是一种很好的事情,它让女人变得更加漂亮,长大了就能找个好婆家。
夏日的晚上,过道里从不点灯,我蹲在月色里或者几颗星光下,在这里听到了很多故事。院里的人时常邀请说书的先生,在这里给我们说天南海北的事情,虽然我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但是总觉得很好奇,他说的世界是不是大人们常说的天堂?有时他们会请算命的瞎子前来,我看到他坐在过道的东墙边,一会儿闭着眼,一会儿翻着白眼珠,“啪嗒啪嗒”地敲打着快板,一板一眼地说着我听不懂的话。我猜想他的快板一定很有魔力,能让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以及每个人的前世今生。还有的时候,大人和孩子凑聚在这里敲锣打鼓,拉着京胡唱京戏。我记得他们唱《铡美案》《苏三起解》和《红灯记》,我发小的哥哥扮演秦香莲的闺女,经常打我的那个坏孩子扮演秦香莲的儿子。母亲伸着兰花指,高声唱着:“奶奶,你听我说……”其实,最令我着迷的是那把京胡,为什么让那么多人跟着它摇头晃脑地唱。我坐在爹的怀里,他经常在我的腿上拍着“1、2、3、4、5、6、7(哆、唻、咪、发、梭、拉、西)”。
弹指一挥40年过去了,仿佛这是昨夜里发生的事情;仿佛我的耳边还萦绕着京胡的余音;仿佛我还赖在爹的怀中;仿佛我的右腿上还有他拍打音符的印迹;仿佛看到月色倾斜而来,落在过道里……
石碾
在我家巷口东侧有一口石碾,临近春节时,经常有一位老爷爷坐在石碾旁边加工爆米花(那时候,拜年很多人家给小孩子玉米花)。初一早上,哥哥的褂子口袋里装满了好吃的,我揪着他的口袋掏玉米花或者糖块吃。因年龄上的悬殊,相对于比我大几岁的堂哥和堂姐们来说,我是他们的拖油瓶,难以跟他们在一起玩耍。更多的时候,我会跟在哥哥的身后,蹲在老爷爷的跟前,抢拾爆落地上的玉米花。
那时,爆一锅玉米花不到一毛钱,一般是一搪瓷缸子玉米粒,加上几粒糖精就能加工一锅。不少孩子一蹦一跳地跟在爹娘的身后,让老爷爷给加工爆米花。老爷爷大约是六十多岁的年纪,他左手带着手套转动着长圆形黑桶锅的把手,右手不时地往锅底下添着煤炭沫子。桶锅把手处有一个圆形的计时器,等时间一到,他提着桶锅放到一个长方形的铁网子里,大声吆喝:“大家注意了,我要开锅了。”我们捂着耳朵,跑到距离他远一点的地方,随之“砰”的一声巨响,有十几粒爆米花爆落在地上,我们一群小孩子,一拥而上去抢拾。
我和哥哥逐渐长大了,两间屋子里仅能放一张床,只好让我俩每晚轮流去爷爷的新家里睡觉。母亲对我俩说攒钱盖宽敞的新房子,那样就可以不用每晚去爷爷家。为此,我和哥哥一次也没有跟母亲闹着要爆玉米花,我经常把抢到的爆米花留几个给母亲吃。看到她吃着很开心的样子,我觉得那是最幸福的时光。所以我经常在石碾那里玩,盼着老大爷来这里。那种玉米花的香是甜的,娘的笑容也是甜的,以至于让我的梦都是甜蜜的。

倘若你给我一个圆梦的机会,我的梦里一定是铺满橘色的阳光,开着世间最温暖的花朵。
后来,我爹在爷爷新家西旁的自留地里盖了一套三间新房,两个东卧室,房子前墙是红砖,后墙是土砖。我七周岁的春天,我们一家搬离了这座院子,我和哥哥终于有了自己的小床,我也有了新的天地,在小河边戏水,在初秋的晚上捉萤火虫。但是我还是怀念在老院里的日子,经常在梦里回到那个小屋子里。7年的日子里,我从未见过各院之间大人有争吵,小孩子之间也不会为了一点东西你抢我夺,那里的温馨生活,那里人与人之间的和睦共处,犹如林清玄的《幸福从来不会缺席》中说的:家家有清风明月,日日是好日,处处莲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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