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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国老的故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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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国老的故事(下)

  

 ◎冯蜂鸣

亦园之匾
康熙初年,京城东南边有块闲野之地,中间一片水域,四周凹凸不平,大约30来亩。冯溥就种上了万棵柳树,又在林深水侧,盖了三间草房。很像一处幽静园林了。
这日,康熙皇帝与冯溥同坐一辆马车,去那园林喝茶。
园林的大门,是一座砖柱牌坊,有些简陋,却不失古朴。牌坊上方有个挂匾处,却无牌匾,只在青砖上写有两个毛笔字:
亦园。
康熙皇帝下车来看那“亦园”二字,既非名人所题,亦无笔意,且如此简陋:这可不是相国的风格。
皇帝忽又想到:嗳?为何叫“亦”园呢?
人家皇帝是不会心里有事儿就直接说的。他若无其事地走过了牌坊。看到这里的水面全属天成,柳树依水而栽,林中百鸟啼鸣,既有小桥草亭,又有曲径通幽。但根本不是一座园子,因为没有围墙,这就是自然山水的一部分。
看到这里,皇帝心里就暗自笑了:好你个冯相国,你是这等一个“亦”园啊。因有一些美意,你就自己不题牌匾,这便设下鸿门宴,想用一杯清茶,换朕一幅墨宝哇。
但皇帝仍未开口,只是随着冯溥来到了茅草房。
皇帝先是站下,倒剪双手,看那房子:“又一座杜甫草堂啊。”
没等冯溥谦虚,他就走进了西边屋里。一进门,看到冯溥的题书“不知”,再一环视,有三圣坐像,蒲团香案。不用问,这是打坐静修之处。再至中间屋,迎门仍有冯溥题书,却是“朋来”。有茶桌水炉,适合会客品茗。来到东边屋里,皇帝仍是先看冯溥书法,这里是“时习”。有书案书橱,不用问,读书作诗之所。
康熙皇帝径直走到八仙桌旁,坐下就说:“本来,此地有水有鸟,却无柳。故此,相国便为水寻侣,为鸟筑家,栽植万柳,构为林园。实则,可步入之图画,可抚摸之诗词!”
说完,他望着冯溥淡然而笑,意思是:朕可说到你的心里?你惊不惊喜?
冯溥却故作平静地说:“感谢皇上赐名。”
“嗯?”皇帝反而不解了,“何言赐名?”
冯溥指着草房说:“以皇上旨意,三茅屋便是‘万柳堂’。”
“好!朕即题书‘万柳堂’。”皇帝还没顾上喝茶,就来到书案前,选笔蘸墨。
冯溥赶紧说着“感谢皇上”,铺整宣纸。
皇帝凝神屏息,力聚笔端,一气呵成大字“万柳堂”,落款“康熙御笔”。
冯溥望着新墨,喜出望外:“高山流水,古调天籁也!”
皇帝想:你既然视朕为知音,那就请朕再题“亦园”吧。于是,他就在砚池里慢慢地抹着笔,口上说着:“相国这‘亦园’之名,取得好哇。”
冯溥正在斟茶,忽地就扭过头来:“皇上请明示?”
皇帝喜滋滋地说道:“这里四周无墙,却是非园亦园。本属野郊荒地,却是亦野亦园。故而,亦园这名字,甚是新奇雅致!”
“皇上果然诗才超人!”冯溥这就端来一碗热茶,双手敬到皇帝面前,“请茶。”
皇帝只用左手接过茶,右手依然攥着毛笔:“相国还要朕写点什么?”这意思就很明确了,还不请朕题书“亦园”吗?
冯溥却从皇帝手中拿走了毛笔:“不敢过于劳驾皇上。喝茶,这边喝茶。”
皇帝却站着不动:“相国呀,前面的牌坊匾额,是何尺寸来?”
这就说到家了。人家是皇帝啊,主动跟你要活儿干了,你就没有受宠若惊,也该顺手牵羊了。再说了,当今之世,除了皇帝,谁的字比他还好使?你冯相国若不是脑袋进了浑水,此刻一定会说,“能得皇上赐题,斯园何其大幸!”按说,这也根不算拍马屁呀。
结果,冯溥就傻乎乎地大笑着:“皇上快请坐,请坐。”这就硬是拉着皇帝落了座。
此刻,再傻的人也看出来了:皇帝的书法欲望升上来了。他太想题写“亦园”匾额了。可是,最懂皇帝心思的冯相国,怎么就定要逆 皇帝的意呢?
没人知道。
康熙皇帝也不知道。
却说那次亦园喝茶之后,足足半年没有故事。这天。冯溥突然接到传谕:乾清宫召见。
那是康熙皇帝的住处。冯溥很少去的地方。
皇帝一见他来,没有寒暄,开口便说:“那日在亦园,朕说出相国植柳建园之真意,相国便引为知音,邀朕题书‘万柳堂’。朕却未解‘亦园’真意。故而,相国不屑于要朕题名。今日,冯子且听亦园之解。”说到这里,皇帝大白鹅似的跺着得意的步伐,眼睛也不看冯溥,仿佛在自言自语。冯溥却惊异地聆听着,因为,皇帝对他的称呼突然变了:
“冯子之亦园,是为读书、会客、静修之地。因此,孔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冯子便有草堂‘时习’。孔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冯子又有草堂‘朋来’。孔子曰‘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冯子自然就有草堂‘不知’了。孔子三句圣语,均有一‘亦’。冯子遂有‘亦’园。两千年前,孔子之思,在于论语;两千年后,冯子之行,在于柳——园。”
皇帝说到这里,忽然就聚精会神地看着冯溥,只是微笑,仿佛让时光定格在一幅画上。
冯溥早已满脸春风,只等皇帝说完,即刻就拱手打躬,洪亮而言:“高山流水,古调天籁也!”
皇帝又一次听到这个赞誉,他的笑容倏地就灿烂起来。但他没再说话,似是等待冯溥说什么。只见冯溥再打一躬,恳求起来:“若蒙皇上不弃,敢请赐题‘亦园’墨宝?”
皇帝伸出一个手指,点着冯溥的胸口说:“终于等到相国之请喽。”
“抱歉抱歉!”冯溥谦恭地笑着,“请晚了。请晚了!”
“确实,请晚了!”皇帝说着,一掀身边的黄绫子,呼——一方大型牌匾显露出来。
冯溥定睛细看,不得了啦:
粉红大匾,流光透亮。黄金包角,耀人眼目。匾上刻有皇上亲书:
“亦园。康熙御笔。”
再细看时,皇上雍容典雅的书法,愈加神韵十足。红匾的木纹,如云若水,堪称妙绝。冯溥连赞扬的话都忘了,他上来抚摸着,端详着,却发现这匾的材质,似木非木,似玉非玉,是他从未见过的。
只听皇帝怡然自得地说道:“此木为暹罗国所进。朕收藏十余年,未舍得用啊。”皇帝坐下了。他端起茶杯,指着那匾,“看清了吧?粉红象牙木。”
“啊?”冯溥的胡子一连翘了几翘,“这,这就是粉红象牙?老夫听说过,却未见过。原是这等奇异?”
“其实也无甚奇异。只是未涂漆,未上油,未打蜡,一概原色。”
“原色?”冯溥再次凑上眼睛,“原色,却有包浆润泽,宝光闪灼呀。”
皇帝这时又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意:“全凭后宫百名处女,以其纤纤素手轮番爱抚。才百日啊,不过万轮抚摩,它就包浆如淌油喽。”
冯溥的心情,已经变作了被人拨弄的古琴,早就不能自已了。他才要说什么忽又发现,匾上刻有九方印玺,且刻制异常精美,再不夸奖可就不行了:“莫说皇上书风超凡入圣,只这刻工,若非巨匠高艺也是断断做不得的。”
“呵呵呵呵……”皇帝突然就笑出了声,他一手端一杯茶,过来向冯溥面前一送,“干杯吧!”
冯溥怔怔地说着“谢皇上”就喝了。
“相国好眼力啊!”皇帝把右手伸给冯溥,“乃朕一手雕刻。”
冯溥看清了。皇帝的手上还有两三个未曾痊愈的血泡呢。
“朕这一生,再也不刻第二匾喽。”皇帝看着那匾说,“算不得宝物,也算是罕物了。”
冯溥拂下袖口,就要跪拜,皇帝伸手阻拦道:“再听朕一句,跪拜不迟。”
“皇上请讲。”
“这半年,朕未做康熙皇帝,只做了一名木刻工匠。”皇帝闪出了幽默的眼神,“半年啊,朕该做多少国家大事。朕却甚是快慰,因为,朕亲造一宝,估计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宝——御书御刻、九玺四金、百妃万抚、粉红象牙、亦园之匾。”
冯溥真是感动了。他用极快的动作俯下身去,且说出了一句道谢成句:
“谢主隆恩!”
宝匾迷踪
那方康熙大匾,很快就挂到亦园牌坊上去了。游人都叫它“亦园宝匾”。它的故事知道的不多,却在台湾流传很广。原因是,冯溥的儿子冯协一任台湾知府的时候,经常向大陆来的官员讲述:
亦园宝匾让人看清,康熙皇帝极爱中原风雅,敬奉外族文化,这正是,清廷于中原开创大业之法宝。
这个故事又从台湾传到了日本。1940年前后,亦园宝匾突然引发了裕仁天皇的极大兴趣,因此有了这个宝匾之失的故事。
那是日军侵华之后,天皇的一位顾问呈来一份报告,讲了亦园宝匾的故事。然后说,满清进入中原本是异族,却统治中原267年?秘诀就在亦园宝匾之上:
欲到人家那里出一头地,只凭吹嘘与武力并不奏效。奏效的是恭敬并学到人家的长处,先让自己变成人家的一部分。
当时,一心占领中国的天皇,不知不觉就爱起了那方宝匾。当他获知,亦园宝匾现在不在北平,可能在鲁中,于是他就筹划了一项密谋。
他的一个内侄叫山口十三,是皇宫近卫师团的少佐。他让军方将山口晋升为大佐,编进入华主力,驻扎鲁中地区。然后在为山口送行的家宴上,天皇给他一个密令:
务将亦园宝匾取至日本。但不可抢夺。定与藏家协商购买。不许讲价。签好协约。以证宝物来路清正。
山口大佐于1941年,秘密进驻益都火车站(即今青州市站)。经过两年明察暗访,证明那宝匾就在益都。但具体藏处,尚不清晰。他就想雇用益都籍翻译,尽快完成使命。
1943年正月,他访听到一位名叫朱子山的,益都人,30岁,留学日本多年,现在青岛教书。
这人太合适了。可是朱子山不干,他说不去当汉奸。
山口笑了笑:“他不来。我找他去。”这就来到青岛,通过校长,见到了朱子山。
朱子山始终冷冷地,头也不抬。但当着校长的面,又不得不回答山口的问题。
“朱老师何时留学日本?”
“1937年,之前。”
“哪所大学?”
“名古屋的。”
“朱老师对名古屋印象如何?”
“天下乌鸦一般黑。有坏人,也有好人。”
“何为坏人?”
“3个小流氓,光天化日之下,殴打女生。”
“确是坏人。那好人呢?”
“中国留学生上前制止,被小流氓打翻。一位军人跳下自行车,身手矫健,打跑流氓,救助华人。”
山口瞅着朱子山的眼睛:“听这口气,那位华人就是子山君喽。当时,子山君可曾受到伤害?”
“无甚伤害。”朱子山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支钢笔,“就是我的派克笔,被小流氓一拳打碎了。当时我正心疼,那军人取出这支金笔,塞到我手里,他就跨上车子跑了。连个感谢,我都没说。”
山口笑了笑:“不用谢。因为他给你的是绿城堡,不是派克。”
“嗯?”朱子山凝望着山口,慢慢地站起身,“你?你就是那位军人?”
山口腾地立起,向朱子山恭敬鞠躬:“幸会,幸会!”
旁边的校长赶紧添油加火:“你们这是妙缘,奇缘啊!”
翻译那活儿,朱子山推不掉了。当天下午,他就跟着山口上了火车。
路上,两人就很像一对老友了。山口干脆向他明确交代,请他带领一个小组,查访亦园宝匾。求购不还价。
朱子山没等山口讲完,就抢先说了:“大佐说的亦园宝匾,应该是叫‘御书御刻九玺四金百妃万抚粉红象牙亦园之匾’,对吧?”
山口的眼神忽地就成了白蛇出洞:“子君如何知晓?”
“我见过。”
“啊?”山口险些跳起来,“说清楚。详细说!”
“那我就从头说了?”朱子山平平稳稳地讲起来:
宝匾是康熙皇帝亲书亲刻,送与宰相冯溥的。冯溥退休时,将牌匾带回青州偶园,保存在库房。冯溥的管家叫冯克文,是冯溥的族侄,老家在青州山区。他从北平跟着冯溥回到青州之后,也想退休。冯溥就给他金银宝物,送他回家。他说他喜欢那个宝匾,冯溥说喜欢你就带着。于是,宝匾就成为冯克文家的传世珍宝。后来传到冯禾木手上。冯禾木是我大姥爷。我每年去给他拜年,都看到宝匾挂在中堂。都是配着灯笼,除夕挂,一出正月立马收藏起来。那匾本来就红,红灯笼再那么一照,宝光闪烁呀。
山口十三目不转睛地听着,他连呼吸都极力压制,只怕听漏一个字。这时,他的大手在小桌上啪啪地拍着:“子君相助,大功告成,大功告成!”就好像那宝匾已经到了他的手上。
当时的火车很慢,凌晨才到益都。山口一分钟也没耽搁,即刻就命令两个小队登上大卡车,他和朱子山乘坐吉普领路。天亮时分,汽车进入山区。
山口突然问朱子山:“子君,大姥爷是哪个村庄?”
“长秋。”
“咝——长、秋?”山口的眉头嗖地就拧成了麻绳疙瘩。他却没说什么。
朱子山只在盘算,大姥爷那般珍重宝匾,他会出让给日本人吗?如果执意不让,又该怎么办呢?
车子来到长秋村。村路没法行车,朱子山就领着他们向村东奔来。走到那里,朱子山突然愣住了——大姥爷家连同周围十几户,早已烧成废墟。别说人了,连个鸡狗都看不见。朱子山“嗷”的一声就哭起大姥爷来。他找到了大姥爷上房的墙栅子,哭道:“那个宝匾,就挂在这里呀。这把火要是正月里烧的,宝匾肯定烧成灰了,肯定啊,烧成灰了……”
他一边说,一边弯下腰,用双手扒拉那灰烬与碎石。不一会儿,扒出了一个连着木炭的金角,他又向山口哭诉:“这就是宝匾的金角哇。还有三个呢,还有三个呢。”
山口命令部下迅速清理废墟,结果,另外三个金角也找到了。只有一个烧得差,还连着一尺长的残木。
山口的神情,就像嘴里塞进了猪苦胆,竟比死了亲娘还难看。他命令将那四个金角包好,又安排部下开始分头行动。他与朱子山慢步走上了东山。
山口说,我的任务就是寻找宝匾。可是长秋村里出了个冯毅之,武装抗日,又烧炮楼,又杀日军。上峰命我报复行动。我,我为了彰显帝国神威,就在,就在长秋村,放了火。唉,我必须向天皇,做出交代了。
朱子山静默地听着。原来,他身边这个山口大佐,既是他感恩的人,又是杀害大姥爷一家及其长秋人的凶手。这是个双手沾满青州鲜血的日本鬼子!
朱子山只觉自己变成了铁铸的猛虎。他真想摁住山口,咔哧咔哧地连骨头嚼个粉碎。然而,他浑身冰冷,四肢无力,一声也吼不出口。
等他们回到废墟,旁边已经挖出一个一丈见方的深坑,日军正往坑里倾倒汽油。山口拍拍朱子山的肩膀,就下到了汽油坑里。他跪下的时候,所有日军都向他行起了军礼。
这时的汽油,淹到山口的腰。他举着双手,大声吼叫,仿佛要将东山震塌:“请转告天皇陛下,山口十三不需要立碑。山口之灵魂本身,就是一座纪念碑。碑上刻有三句话。第一,山口没有完成天皇使命,死不瞑目。第二,山口为亦园宝匾而殉葬,死得其所。第三,有山口这样的忠诚将士,大日本帝国此战必败,此战必败,必——败!”
他亮出了手中的打火机。嘭的一声,十丈高的烟火柱子腾空而起……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不过还有几件事应该说说:
第一、朱子山当天就返回了学校。
第二、宝匾的四个金角,成为天皇的重要藏品。至今还在博物馆展出。
第三、山口的第三句话。天皇直到投降之后方才明白。但是,今天仍有许多人,不明白。
第四、后来,宝匾的影子又出现了。因为,冯溥将宝匾送人的时候,冯协一非常不舍,就做了一个拓片,让父亲写上了宝匾的全称。就是那幅拓片,在我这里收藏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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