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梓妤
那块手表是父亲留下来的唯一的东西。
自我记事起,父亲的着装便很模糊,或忘打领带,或系错扣子,怎么看都与一丝不苟搭不上边。唯独那块被他黝黑的皮肤衬得格外亮白的手表一尘不染。
父亲是十分爱惜这块手表的。每天一起床,便戴上眼镜,从床头的那块红丝绒布上轻轻拿起手表,仔细擦拭手表的角角落落,然后缓缓摩挲手表,似在与手表深情对视,又好似在与手表对话,直到心满意足,才小心地戴上手表,穿好衣服,到公园晨跑。
父亲是疼爱我的。记忆中的他虽然有些许邋遢,对我却疼爱有加,总是如掌上明珠般宠着我。可那次,父亲破例了。那天,我高高兴兴跑回家,迫不及待地将在学校发生的趣事跟父亲分享。父亲正在厨房做饭,我手舞足蹈转着圈越说越高兴,一不小心书包带刮到了父亲的手表,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手表太旧,表带竟然断裂,手表摔到地上,父亲刚做好的饭菜也打翻了。我俩都愣在了原地,浸着菜汤的手表安静地躺在地上,看不出来除了表链还有哪里破损,空气都是凝滞的。我害怕极了。父亲一改往日的和蔼,冲我怒吼:“瞎胡闹什么,啊?”“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吼什么吼?不就是块破手表嘛,早该扔了”我顶撞着。“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我脸上。不等我反应过来,父亲已将表捡起,擦拭过后反复检查,然后穿上外套急匆匆出了门。
那天,父亲走后我才发觉出脸火辣辣地疼,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出。窗外树枝摇曳,豆大的雨点肆意拍打着窗户。后来,听母亲说,父亲冒雨跑了好几条街才找到可以修这表的店。
父亲回来后便病倒了。
我没去医院看过他,我不理解,一块表为何对他如此重要?也不明白为什么会为了一块手表而骂我、打我?另外,我以为他过几天就可以回家了……
没想到,父亲没撑到手表修好的那天。
他走后,该扔的扔,烧的烧,没留下什么东西,只有那块表,在修好后被妈妈取回,并送给了我,也是从妈妈那,我才得知手表的来历。原来这块表是爷爷留给父亲的,爷爷是位人民教师,手表是他“优秀教师”的奖品,他在父亲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这也是他亲手塞给父亲唯一的东西,希望父亲继承家族的优良传统,做个守时、正直的人。虽然父亲最终没能成为一名人民教师,却一直保护着这块表,守护着爷爷对他最后的寄托与爱。
我沉默了良久,我发现,安静的房间中手表“滴答滴答”的声音格外响亮,却在嘈杂的环境中易被淹没,就像父亲无处不在的爱一样……
(作者系潍坊高新区未来实验学校八年级一班学生,指导老师 边鹏)
赵梓妤 作